康熙四十六年四月,年羹尧为纳兰揆方之妻,康亲王第八女郡主撰写墓志铭,文中感叹道“盖余妻之墓,已有宿草久矣”①,因此查《玉牒•女直档》,可知阿济格四世孙辅国公苏燕之次女适年羹尧的时间,是康熙四十三年,所以年羹尧失去原配妻室应在该年或该年之前,居鳏而后续弦,成为太祖第十二子原封和硕英亲王阿济格一支的东床快婿。
年羹尧的第二次婚姻与第一次婚姻一样,带有很强的政治色彩,这一点拙文中“试论:熙朝年羹尧职务的迁调对雍亲王的影响”已经分析过,此处不多赘言,只就觉罗乡君的身世一谈,以析明年羹尧妻族与年氏家族的关系。
一.乡君为自幼失怙的孤女
觉罗乡君的父亲,辅国公苏燕(《八旗通志》与《文献通考》作“素严”)乃是英王阿济格次子傅勒和(或“傅勒赫”)之孙。顺治初阿济格论死赐自尽,傅勒赫亦于顺治十七年四月抑郁而终。顺治十八年四月,傅勒赫长子构孳已成长到封爵的年龄,世祖授其辅国公爵。康熙元年二月,圣祖追赠傅勒赫镇国公爵,四年正月,又赐封傅勒赫第三子绰克都为辅国公。②绰克都有三子授辅国公爵,曰素严,曰普照,曰经照。其中,素严康熙二十一年正月受封,康熙三十一年七月即卒,子素拜康熙三十一年十二月降袭三等镇国将军,康熙三十四年七月去世,后无袭③,以此可见,乡君是自幼父兄双亡的小小孤女,由祖父绰克都与叔父们抚养成人,婚姻自然也是他们一手安排。
绰克都曾官至盛京将军,康熙三十七年十一月,坐事削爵,赋闲在家,该年十二月由第八子普照袭爵。普照、经照兄弟皆能诗④,阿济格虽为一嗜杀莽夫,而子孙如普照,经照,敦敏,敦诚等却饶有文名(从《雍正朝满文奏折汇编》来看,普照甚至已不能书写清字),从中可看出满汉民族文化融合的轨迹,亦可看出,在屡次权力斗争后被排除到集权核心之外的阿济格子孙,只有过着以吟咏自娱消磨长日,平静多暇的普通旗人生活。
因阿济格后裔与权相明珠的姻戚关系(明珠之妻,为绰克都姑母)⑤,绰克都与他的儿子们自然会在康熙朝明索党争中,选择向明珠党靠拢。汉军镶白旗翰林年羹尧,是明珠父子眼中,前途如花似锦的年轻人,他的原配纳兰夫人既殁,不可不为之续娶,于是,素严的遗孤就在此时,成为了年羹尧的继室。
二.普照与年氏兄弟的关系
素严的女儿,成为了年氏一门的媳夫人,叔父普照便是年羹尧的长辈,年家的座上嘉宾。以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普照与年氏兄弟甚为相得。
“扬州琴学,以徐祎为最,祎字晋臣,受知于年方伯希尧,为之刊《澄鉴堂琴谱》”⑥,广陵派古琴的传人,年家大公子希尧为学生刊印琴谱,普照也为之所序鼓吹,可知平日往来之密。
康熙五十二年冬十月,年希尧放安徽按察使离京,不几日后,普照的人生也遇到了一次不小的转折。当月己未,普照因在淑惠妃丧事中持礼不谨,而受到了圣祖的严厉训斥,谕宗人府,“从前淑惠妃发引,朕之诸子俱步行恭送。闻公普照等在后乘马而行,随从之人皆曾共睹。年老大臣内,或因残疾乘骑者,有之,普照等系年少之人,如是僭妄,尔衙门不行查参,恐滋流弊。尔等应将是日乘马往送之人确查举奏。”宗人府查实后,劾奏公普照、贝子苏努、公星海、登色等八九人,请将伊等严加议处。得旨,普照星海等革职,禁锢宗人府,另择袭封之人承袭其爵,苏努等人因年迈从宽免议。以是故,普照之爵改由绰克都第九子经照承袭。⑦
普照被禁锢的时间有多长,目前尚不可考,但我们知道,雍正元年,皇帝刚一即位三个月,便将普照复爵(元年三月己亥),署西安将军,调年羹尧军前效力。⑧普照的机会很快就来了,抚远大将军年羹尧认为西宁满洲兵太少,另从普照处调拨,令副都统觉罗伊里布率领,增援西宁。青海大捷后,龙心大悦,对年家施恩无已,普照亦因军功而沾带雨露之惠,儿子恒新于雍正二年十一月授爵,本应降袭,但也奉恩封辅国公。⑨可惜转年春二月,世宗便与大将军反目,九月普照死,世宗因普照党附年羹尧而削其爵,并谕:“普照军前效力,且其兄女为年羹尧妻,故特予封爵。今羹尧负恩诛死,此爵不必承袭”。⑩十月世宗再夺恒新之爵。十二月,年羹尧赐死,觉罗氏遣返其家(觉罗乡君于雍正元年特晋“县君”),诸子十五岁以上者流戍,普照一家人的命运跌倒了低谷。
三.普照与经照的爵位承袭
祸不单行,雍正十年六月,经照又被削爵,爵位改由经照兄,闲散隆德之子璐达袭,璐达有军功,乾隆六年三月卒时,得谥恭简。七月,璐达子麟魁袭爵,乾隆十年十二月坐“素行悖谬”削爵。乾隆十一年四月,麟魁叔父,兴绶子九成袭爵,乾隆二十六年二月坐二十五年值班隐匿金水河溺毙人命案削爵,子谦德降袭三等镇国将军,阿济格一支,至此不复辅国公爵。
结语:阿济格一支,因顺治初阿济格获罪之后,就一直徘徊在爱新觉罗家族权力的外缘,他们与年氏的姻亲关系,并没有如预想中期待的那样,给他们带来更多辉煌,反而在短暂的复兴之后,陷入更长久的沉寂,并与年氏一起承受了获罪贬斥的痛苦。希望与失望的反复更迭交替,也许就是自阿济格始,至清朝结束,这一家人宿命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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