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
南苑,又称南海子,是元、明、清封建王朝在北京城南的一座著名的皇家苑囿。它的形成,与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及水文条件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南苑座落于永定河冲积扇的前缘。历史上,这一带方圆百十里地势低洼,泉源密布。潴以碧海,湛以深池。北有凉水河、小龙河、南有凤河,清流潺潺;一亩泉、苇塘泡子、团泊、五海子、卡伦圈等湖沼,波光粼粼,“四时不竭,汪洋若海”。所以在明永乐年间“以禁城北有海子(今积水潭),故别名南海子。”(见《明一统志》)又因为南海子是上林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明代末就已经把南海子叫南苑了。“南苑车声穿碧柳,西山驰道夹青槐。”(见《天府广记》卷四十三第715页吴伟业《南苑》诗)由于这一带地下水源十分丰富,草木生长茂盛,为獐、鹿、雉、兔、麋鹿、黄羊以及狼、狐狸等野生动物创造了良好的生存和繁衍条件,所以自古以来这里就成为一区天然的狩猎场。
南苑之所以成为元、明、清封建王朝的皇家苑囿是有其历史原因的。它的形成与我国北方少数民族的游猎活动有直接关系。尤其的北京逐渐成为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国都后,为了满足封建帝王巡幸游猎和训练兵马活动的需要,这座历史上著名的皇家苑囿也就应运而生了。
南苑的历史,可以上溯到辽代。早在中世纪初叶,西辽河上游一带的契丹族崛起,建立了大辽王朝。辽会同元年(938年)得燕云十六州,升幽州为南京,成为辽代陪都之一。城方二十五里,设南京道,称南海幽都府。大辽王朝经常在南京近郊进行渔猎活动,“放鹘、擒鹅”,时称“春捺钵”。同时,“阅骑兵于南郊”,训练兵马。大辽王朝在南京附近进行渔猎活动的范围很广,东至潞县(今通县),东南至 阴县(今通县境内 县)西之延芳淀,燕京城南郊等地,是辽主进行渔猎活动的主要地区。
金贞元元年(1153年)海陵王诏改燕京为中都,定为国都。金海陵王为了满足自己的游乐需要,“禁中都捕射 兔。”(见《金史》卷五·本纪第五·海陵)而海陵王却常率近侍“猎于良乡”、“猎于南郊”(同上)。金章宗为了游幸需要,在中都城南曾建一所行宫,金章宗承安三年(1198年)春正月己未“以都南行宫名建春。”(见《金史》卷十一·本纪十一·章宗三)金章宗常“如建春宫春水”“猎于近郊”(同上)。史籍记载金章宗曾到大兴县黄村镇南天宫院一带进行射猎活动。金章宗时,还将近郊划分为若干“围场”分拨诸王射猎,“明昌元年二月丙申,遣谕诸王,凡出猎毋越本境。”(见《金史》卷九·本纪第九·章宗一)“承安二年十一月甲辰,冬至有事于南郊。乙已,以薪贵,敕围场地内无禁樵采。”(同上)而且设鹰坊,“掌调养鹰鹘(海东青)之类”(见《金史》卷五十六·百官二)供帝王渔猎使用。这可能就是北京地区最早的皇家苑贿雏形。
元代时,由于蒙古族历来重视骑射,更把这一带当做游猎和训练兵马的重要场所,并开始营建苑囿,时称“下马飞放泊”。“曰下马者,盖言其近也。”(见《日下旧闻考》卷十五)下马飞放泊“广四十顷”(见《元混一方舆胜览》)。据考证其位置当在今丰台区南苑镇北、东高地以西、北大红门以南一带。元代时,大都附近还有柳林海子,北城店飞放泊、黄埃店飞放泊等。元朝统治者还规定“大都八百里以内,东至滦州,南至河间,西至中山,北至宣德府,捕兔有禁。”(见《鸿雪录》)把这一带开辟为供元朝统治者游幸、飞放之所。
据《元史·兵四·鹰房捕猎》载:“冬春之交,天子或亲幸近郊,纵鹰隼搏击,以为游豫之度,谓之飞放。”所谓飞放,就是封建帝王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到湖沼纵放名雕“海东青”擒杀天鹅、大雁的狩猎活动。这种活动源于辽代的“春捺钵”。元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春正月辛卯“立上林署,秩从七品。”(见《元史》卷九·本纪第九)元至大元年(1308年)立鹰坊为仁虞院,是年秋七月“筑呼鹰台于州泽中,发军千五百人助其役。”(见《元史》卷二十二·本纪二十二·武宗一)元至治二年又在柳林海子建行殿,以备临幸。元朝时在下马飞放泊堆筑晾鹰台、建幄殿,“城南二十里有囿,曰南海子,方一百六十里。海中殿,瓦为之。曰幄殿者,猎而幄焉尔,不可以数数至而宿处也。殿旁晾鹰台,鹰扑逐以汗,而劳之,犯霜雨露以濡,而煦之也。台临三海子,水泱泱,雨而潦,则旁四淫,筑七十二桥以渡,元旧也。”(见(《帝京景物略》卷之三·南海子)经过一番营建,下马飞放泊已经初具规模,成为元朝统治者大都城南的皇家苑囿。
明成祖朱棣于永乐五年(1407年)三月诏改元上林署为上林苑监,“设良牧、蕃育、林衡、嘉蔬、川衡、冰鉴及典察左右前后十署,”(见《天府广记》卷之三十一)明永乐十二年(1414年)又下令扩充元下马飞放泊,四周筑起土墙,开辟了北大红门、南大红门、东红门、西红门。并命名曰南海子,使之成为一座名符其实的皇家苑囿。“南海子在京城南二十里,旧为下马飞放泊,内有按鹰台。永乐十二年增广其地,周围凡一万八千六百六十丈。中有海子三,以禁城北有海子,故别名南海子。”(见《明一统志》)明朝统治者在南海子里大兴土木,先后修筑了旧衙门提督官署和新衙门提督官署,以及关帝庙、灵通庙、镇国观音寺等。“明宣德三年十一月,命太师英国公张辅等拨军修治南海子周垣桥道。七年八月,修南海子红桥等闸。”(见《明宣宗实录》)明正统七年正月,修南海子北门外桥。八年六月,修南海子红桥。......十年正月,修南海子北门外红桥,十二年六月,修南海子北门大红桥。天顺二年二月,修南海子行殿大红桥一,小桥七十五。”(见《明英宗实录》)到了明正德五年(1510年又以“上林苑虽育养禽兽供御之所,亦先朝以时狩猎讲武之地,不可废也”为由对南海子进行了修缮(见《御制灵能庙碑》)。同时,明朝统治者还在南海子里修建了二十四园,派海户千余守视海子中的獐鹿雉兔。“每猎则海户合围,纵骑士驰射于中,所以训武也。”(见《可斋笔记》经过历代明朝统治者大规模的修葺,南海子已经成为明代北京城南一座风光绮丽的著名皇家苑囿。苑中奇花异果,嘉树甘木,百草绿缛,群卉芳菲,禽兽鱼鳖,丰殖繁育。诗人们赞誉南海子是“燕京十景之一,其名曰南囿秋风”。
据史籍记载,明成祖定都北京以后,每年都要在南海子进行合围较猎、训练兵马。明英宗、武宗、穆宗等也常率文武百官出猎南海子。“天顺二年,上出猎,亲御弓矢,勋臣、戚臣、武臣、应诏驰射 ,献禽,赐酒馔,颁禽从官,罢还。正德十二年,上出猎。隆庆二年三月,上幸南海子。”(见《帝京景物略》卷之三)不过到了明隆庆年间,南海子因年久失修,已日渐衰落,“榛莽沮茹,宫幄不治”(同上)。新昌戴九玄《南海子》诗中写道:“城南海子四十里,大狩禽物此中是。树木环植周以垣,日获雉兔奉至尊。内官监守但坐看,四垣崩圮禽物散。树木斫卖雉兔空,白日劫盗藏其中”(同上)。南海子围墙被卢沟河水冲溃崩圮,苑中的树木也被盗卖,禽兽也因失去了栖身之所而四散奔逃,一派凄凉败落的景象。
清朝入主中原,即把南海子做为皇家苑囿重加修葺,名曰南苑。“南海子即南苑,在永定门外。元时为飞放泊,明永乐时复增广其地,周垣百二十里。我朝因之,设海一千六百,人各给地二十四亩。春 冬狩,以时讲武。恭遇大阅,则肃陈兵旅于此。”(《日下旧闻考》卷七十四)。在明朝南海子围墙的基础上重新推筑后新辟五门,连同明代的四座海子门一共九座。“南苑缭垣为门凡九,正南曰南红门,东南曰回城门,西南曰黄村门,正北曰大红门,稍东曰小红门,正东曰东红门,东北曰双桥门,正西曰西红门,西北曰镇国寺门。”(同上)清乾隆年间,又花费三十八万两白银依次将原来的土海子墙改建成砖墙,并增设了十三座角门。清顺治、康熙、乾隆年间先后在南苑修建了数处行宫、庙宇。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设奉宸苑管理南苑等处事务。南苑设郎中一人,员外郎二人,主事、苑丞等二十七人,“掌征收南苑之地赋及管理行宫、寺庙等事。并设防御、骁骑校及门军、马甲等,掌南苑之门禁(《清代国家机关考略》)。南苑有旧衙门行宫、新衙门行宫、南红门行宫、团河行宫;有德寿寺、永慕寺、关帝庙、宁佑庙、元灵宫等寺观,以及晾鹰台、双柳树等苑内名区。经过数十年的精心营建,南苑中湖沼如镜,林木葱茏,鹿鸣双柳,虎啸鹰台,生机勃勃,与北京西北郊的“三山五园”遥相辉映。清初设置南苑郎中等专门官员及一千六百余名海户管理南苑事务,后双添设巡守南苑九门和四面围墙的官兵,安设了南苑庄头、苑户、果户等,制定了整套完整的规章制度。为保护南苑内的珍禽异兽,满足封建帝王围猎和供奉内廷的需要,清廷除严禁百姓涉足南苑射猎,还采取了很多措施,其中主要的是经常有苑内栽种树木,限制开垦地亩,以及经常清除南苑内危害珍禽异兽的食肉动物,如鹰雕、狼、狐狸等。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规定,凡在南苑内打得皂雕、虎斑雕、芝麻雕等,每只赏银一两;康熙四十八年十月奏准,南苑内打得狼一只,赏银五两。乾隆元年(1736年)又奏准,在苑内打得狐狸一只赏银一两。而且康熙、乾隆、嘉庆皇帝等为清除南苑内“狼暴”,每年冬日在南苑围猎时,都把狼、狐等食肉动物列为主要捕杀对象,称之为“打狼围”。由于采取了这些积极措施,对南苑内的珍禽异兽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经过数十所的经营,南苑内草木葱郁,百鸟翔集,珍奇的麋鹿在这里迅速繁衍。据清代史料记载,康熙皇帝每次于南苑行猎合围时,其他野兽不算,仅围中的麋鹿就达到几百头。由此可见当时南苑内的麋鹿数量已是相当可观了。
南苑不仅做为封建帝王游猎之所,而且经常在这里举行盛大的阅兵活动。“顺治十三年,定三岁一举,著为令。”(见《清史稿》礼志·大阅)此后清朝皇帝经常在南苑举行阅兵活动,主要地点在西红门内杀虎台和南大红门北面的晾鹰台两处。“康熙十二年,阅兵南苑,圣祖擐甲,登晾鹰台......阅毕,命树侯台上,亲发五矢,皆中的;复骑而射,一发即中。”(《清史稿》礼志·大阅)乾隆、嘉庆、道光等亦常在此检阅八旗兵阵。此外,为了行围的需要,在南苑还堆筑了三台山、大台子、二台子等土埠。
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为整饬武备,以御处侮,清政府增设神机营;同治十二年(1873年)在南苑旧衙门行宫北面建“营盘二十二座,瓦房五十九间,灰房七百十三间,土房三千六百四十六间,营门四十六座,濠墙四百二十四丈。”(见《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一千一百十六)神机营分为左翼、右翼及中营,共驻扎官兵一万四千余人。光绪年间神机营有马、步队二十五营。虽然有“威远”、“震宇”等响亮的名称,但因朝政腐败,武备不修,已是虚应故事,不堪一击。
作为当时世界上唯一种群的北京贡苑的麋鹿种群,却连续遭到浩劫和不幸。1890年,永定河决口泛滥,北京城南一片泽国,南苑围墙多半倾圮,从苑内逃出的麋鹿、黄羊等被饥饿的灾民们捕食许多。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帝国主义八国联军侵入北京,使南苑遭受一场空前洗劫。行宫寺庙被焚毁,鸟兽尽被射杀;在战乱中,南苑中囿养的我国最后一群珍贵的麋鹿也被抢掠一空,流落异国他乡。自此以后,南苑,这座有六百多年历史的皇家苑囿便一蹶不振,日趋萧条。
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清政府在帝国主义侵略军武力威胁下,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清政府国库空虚,内外交困,已无力再恢复南苑这座皇家禁苑,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六月二十三日成立南苑督办垦务局,将南苑内闲旷地亩招佃垦荒认种,以广生计。于是清宫太监、显贵、地主、商人蜂拥而至,圈占地亩,在南苑相继建起数十座封建地主庄园,他们雇佣了大批山东、河北等地贫苦农民为其耕耘播种,由此南苑开始出现了大批村落。
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袁世凯利用清政府设立练兵处的机会将北洋陆军第六镇派驻南苑。次年,又修筑了京苑轻便铁道。“一六森严两镇兵,分屯两苑卫神京。往来南苑尤称便,军用火车已畅行。”(见《京华百二竹枝词》)南苑又成为清朝末年在北京城南的一座屯兵重地。南苑市肆渐繁华,以万字地为中心,形成了今丰台区南苑镇的雏形。
辛亥革命以后,“民国二年九月,北京政府向法国购来‘高德隆式’四十马力、五十马力、八十马力飞机共十二架,以及工厂应用各种器具,建成南苑航空学校,隶于参谋本部,以秦国镛为校长。”理厂之始。南苑有了我国第一个航空基地,又有京苑轻便铁道通往京城,使南苑的战略地位日显重要,成为北京城南重要门户。1922年10月冯玉祥将军任北京陆军检阅使时,率兵驻扎南苑;奉军、皖军、直鲁联军等军阀部队在南苑驻扎期间,使南苑旧衙门行宫和新衙门行宫遭到彻底破坏。1937年7月28日,日本侵略者向驻扎在南苑团河行宫的二十九路军某部发动突然袭击,在炮火中,又使团河行宫遭到严重摧残。1937年9月,敌伪大兴县政府由北大红门移驻南苑。在日本侵略者的残酷压榨下,南苑地区广大人民群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