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胤禛一直守在佟佳氏身边。中午吃饭时分,胤禛离开佟佳氏一会。等返回时,发现里面有一个汉子,长得甚是魁梧,穿着一等侍卫的装束,正跪在那儿听皇后说话,胤禛认得这汉子名叫隆科多,是皇后佟佳氏的弟弟。胤禛进来,跪倒在地,对佟佳氏说:
“孩儿回来了,额娘好些了吗?”
佟佳氏轻轻点了点头。看看胤禛,再看看隆科多。然后她对隆科多说:“这是你的亲外甥,你明白吗?”
胤禛尚不清楚母后的意思,而隆科多则马上回答:“明白,皇后您就放心吧。”
“好啦,你出去吧。”
隆科多躬身离去。
胤禛楞楞地想着刚才的情景,百思不得其解。这时,皇后叫他:
“我的儿,你过来。”
胤禛站起来,走到皇后病榻前。
“你坐下,坐这儿。”
皇后费力地抬起手,拍拍身边一个位子。胤禛应声坐下。皇后将他的手握住,久久凝视着他,然后说道:“额娘快不行了,有几句贴心话想跟你说。”
“额娘马上就会好的。您别说这样的话。”
雍正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皇后轻轻地为他抹了一把眼泪,说:“我的儿呀,你已经长大了,干嘛还要掉眼泪。你知不知道,额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呀。”
胤禛无言地看着母后,眼泪依然淌下来。
皇后疼爱地看着他,又说话了。
“额娘以前不让你亲近你的亲生母亲,你怨额娘吗?”
胤禛没想到在这个当口皇后台问这样的问题,一时答不上来,只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皇后。
“我快不行了,有些话必须跟你讲出来。其实……”说到这儿,皇后咳嗽了几声。胤禛忙为她轻轻捶背。“其实我是为了你呀!”
胤禛不知道皇后话里的意思,静静地听着。
“我的儿。你想想,如果你跟你生母亲近了,你还会这样亲近额娘吗?”
胤禛想到乌雅氏与佟佳氏的芥蒂,于是摇摇头。
“那么,你能像现在这样与你父皇亲近吗?”
胤禛再次摇摇头。
“这下,你明白了吗?”
胤禛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然而马上灭了,心里边还是有点糊涂。
“我的儿呀,你想想去年允提与允礽争斗,为什么皇长子愣是争不过二阿哥呢?”
胤禛想说:“那是二阿哥权势大呗。”但他知道皇后还有下文,便没有说出口。
“关键是你父皇偏向二阿哥,这次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胤禛终于恍然大悟,他感激地看着母后。
这时,皇后惨白的脸突然变得有点红润了,她拉紧胤禛的手。
“你该为你以后着想了。今年你十二岁,比起大阿哥、二阿哥还小,不必跟任何人争。可是呀,再过几年,你想不争还由不得你呢。”
胤禛点点头,其实他心中仍是似懂未懂。
这时,皇后突然转了话题,问:“额娘去世以后,你会和你生母亲近吗?”
这显然又是一个怪问题,胤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照常理,你会的。可是,你会跟你刚才那位舅舅亲近吗?”
“会的,我知道额娘想让我跟舅舅连成一心。”这一次,胤禛答得很响亮。
皇后微微笑了,她满意地看着胤禛。但过了一会儿,皇后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说:
“可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如果跟你生母亲近,就会跟你舅舅及佟氏家族疏远。佟氏家族在宫廷内外有很大势力,能够作为强有力的后盾。而你的生母有什么呢?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你可一定要找准靠山呀!”
说到这儿,皇后流露出一丝很凄惨的神色,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一句话不说了。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突然开始气紧,脸涨得通红,身体痉挛起来。胤禛慌了,忙喊御医。但皇后摇摇头,再次握住他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临终前,佟佳氏说了最后一句话:
“好自为之。”
佟佳氏只当了不到一天的皇后就死去了。她的溢号为孝懿温诚端仁宪穆和恪慈惠奉天佐圣仁皇后。在宫中享祭三天后,十三日奉移梓宫至朝阳门外享殿。十月十一日,再奉梓宫往景陵地官,永久地安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