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写孝敬——捱不明的更漏
郑重声明:本文不是耽美!
让宫人把灯都熄了,静静坐在妆镜台前,羊角的宫梳轻轻地滑过散开的长发,随意地用梳子刷着。是为了其中夹杂着的白发吗?还是为了冷月映照下镜中那老去的容颜?你许久不来看我一眼。
没有了你当初最爱抚弄的绸缎一般的秀发,没有了你当初总想伸手触碰的浅笑着的梨涡,没有了你当初累了就会瞟一眼的明眸,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来看我一眼吗?
伸手想抚去台上冰冷的霜,抹过了,又回来——蜡一般的月光投了下来,仿佛深夜寒院中最冰凉的泪花。你心里还能留着我的一点影子吗?就一点,哪怕,哪怕只有半点,行吗?胤禛。
缩进被里,只有这漆黑的帐子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明早醒来又是一个白天。搂着毫无生气的被衾,以为是你抑或是弘晖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梦里有人叫着:“额涅,额涅!”青绿的草地如碧玉的毡子,模模糊糊地一个小男孩的影子在快乐地跳跃着:“快来追我呀!”我高兴地想要过去,却见他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下,满身是血。“弘晖,弘晖!”我叫着。一瞬间弘晖变了。我抱着满身是血的六十,吸不进气来。
六十变成了十四岁那年的你。“别怕,”你搂过我,“没事的。”转过来,却是铁青着脸的皇帝:“你看看你,可还懂一点上下尊卑,君臣之分?传旨,皇后品行不端,举止失仪,著即……”
睁开眼来,怀里躺着毫无生气的湿漉漉的被衾。
九州清晏寝宫里,皇帝蓦地坐起来,中衣已被冷汗湿透。
夏至是一个可爱的女孩,笑起来甜甜的,像我给她取的名字,只能暖到人的心里来。
夏至给我梳着发髻,冬日里的阳光顺着我的发丝流泻到全身。我笑了:“这么暖的手,夏至将来是个有福的。”夏至抿嘴偷乐,眼里闪出几分俏皮的光:“那一定是主子打盹儿没留心,不然怎么容奴婢也占了主子的福泽?”我看了看镜里梳好的发髻,说:“夏至,你以后夜里睡到我旁边来吧。”她怔了怔,抿着嘴像个顽皮的孩子。我意识到了自己才刚一时的口快,没有再说话。忽然觉得镜里那明明已经衰败却仍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很是可笑。
皇帝已经半个多月没怎么睡着了。昨晚刚入梦不到半个时辰,又惊醒,值夜太监听见动静进来,吓了一跳,忙先招呼人来伺候皇帝换了衣裳。苏培盛被人从睡梦中抓了起来,听说皇帝又魇着了,想了想还是叫了个小太监去交辉给怡王透个信儿,心里盘算,怕是又想着六十阿哥了,若有必要,怡王会来的。
皇帝却是曾梦着了福慧,但更多的是曾案叨登出来的心绪不安。已经睡下了的怡王听见信儿立马进来时,皇帝靠在榻上,略略平静了下来。见他进来,一把拉到身边,声音还带了些颤:“皇父,太后,还有,还有天下人,来了又走了,都不说话,直盯着朕看……还有说朕……要败了大清天下……”
皇帝眼角隐隐带着梦中的泪迹,本已干了的额上又冒出涔涔冷汗,握着怡王的手又湿又凉地直抖。怡王看着,不觉很是心疼。
“皇上多虑了。”结果太监递来的手巾,亲自擦去皇帝额上冷汗,“皇上敬天法祖,万世景仰……”静夜中只听漏声下怡王几句温眼劝慰,兄弟二人握着手直谈到东方微白。
宫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从窗口向外看去,宫墙连着宫墙,没有一点绿意,没有一点生气。死一般的沉寂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想去园子。”我对自己说。不过,我是休想奢望的了。忽想起年妹妹来,在圆明园里扔下一切先去了,也不知算不算一种福气。
倚在榻上,随手翻着书,大长天白日无聊,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倦了就略靠一靠,每日见着太阳升了又落,也不觉得光阴荏苒,丝毫不去惋惜。
古书里也有些好的,只是诗词这上面,也不该是我熟知的。走到窗台前,轻轻抽出一张纸,缓缓引笔录了一首诗。扔了笔,又卧回榻上。呆望着灰暗的屋顶,百无聊赖。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