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曰:《大学》《中庸》俱以慎独为训,则为圣贤第一要节。后人广其说曰:“暗室不欺。”所谓暗室有二义焉:一是私居独处之时,一在心曲隐微则人不及知,惟君子谓此时指视必严也。战战栗栗,兢兢业业,不动而敬,不言而信,斯诚不愧于屋漏而为正人也夫!
《大学》和《中庸》本是礼记里的篇名,后来经过朱熹老夫子的推崇和处理,变成了和儒家经典的《论语》《孟子》并列的四书之二,而且朱熹在这四本书里分别做了比较详细的注释,所以到了明清时期,就成了科班教材,官方几百年不变的科举必备书目,要是能抽版税,朱老夫子定是中华第一富豪,即使是蜚声世界的罗琳,估计也是要俯首称臣的。
大学中庸里都把独处时也能谨慎不苟作为训诫,这是古代圣贤视为第一重要的礼节。“暗室不欺”就是我们经常说的不欺暗室,也就是是即使是自己一个人,没有别人看到的时候,也不能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康熙在这里把暗室的意思做了阐发,一是独居,没有他人,私下一个之时,这个本是这句话本身的意思。再来他所说的“心曲”之处,到是要求更加严格了。不仅是在一个人单独生活的时候要做到身正人正,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比较隐秘的内心深处里,这更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世界,也很难被别人探知的世界,所以我们可能会腹诽人事物,因为别人无法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康熙说了,只有真正道德高尚的君子才能认识到,这个时候,尤其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尤其要严格自己的言行,要小心谨慎,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心,即使是什么事也不做,也不能放任自己恭敬的态度,即使什么话不说,也要使人能够充分信赖自己。做到了这些,才真的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康熙在这里教育他的子孙后代,要从小事做起,从小节抓起,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逐渐积累出高尚的品德,道德也和学识一样,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他的愿望是很美好,可是人的惰性很有些顽固而不可战胜的意味,自己也许可以做到,但是面对别人,只要是跟人打交道的事情,都不能只以自己的意念为转移,总是难免会出现误差,时之毫厘,差之千里。尤其是教育上,修身上,更是如此。所以他的儿子里,真正能够做到这些的,也是寥寥无几。生在皇家,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不是为了修身养性,而是在权利的刀刃下穿梭游走。他们首要积累的不是道德,是怎样利用权利生更大的权利。
想起李光地来,清初儒学名家,理学名臣荣耀终身。可是仔细想来,李光地却是先有占友之功,陷友虎口,后有涉迹朋比,一生三件大案,“卖友案”、“夺情案”、“外妇之子来归案”,当时已经是众说纷纭,人品遭人质疑。可是康熙自始至终信任他,重用他,我想不是不知道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只是一种名士效应,更多的是一种统治思想的同轨。李光地的理学思想迎合了康熙的敦尚正学的文化政策。尊程朱,抑陆王,用程朱的思想,帮助康熙敦促教化,稳定社会。可是他一代大家,却是个言行不一的伪君子,纵再有学问,一旦以此谋求利益之时,也变会忘记圣人的教诲,被猪油蒙蔽了良心。还是司马迁看得透:天下熙熙,借为利来;天下攘攘,借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 ...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情怀为利休。可不正是康熙朝晚年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