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寄西山
三月的雨淅淅沥沥使夜有了声音,如低泣的琵琶哀婉又如高山空谷中的一缕琴瑟时断时续,等候能读懂它的知音。
雨浇落在紫禁城的上空洗去了一冬的尘埃,烦劳了一天的雍正皇帝斜倚在靠枕上打了个盹,和着雨声步入了梦境。他梦见怡亲王正和他在园子里闲逛,绕过一个假山却不见了怡亲王的踪影,他命侍卫到处去寻都找不到,急得他大声的喊着怡亲王的名字从梦中醒来,夜雨使得深宫更加清冷,但雍正却被梦惊得一身的冷汗,睡意全无。值班的太监见皇上惊醒赶忙送来一碗参茶,让皇上压惊。他抿了一口,缓了缓神,竟要摆驾去怡王府探望,经旁人提醒才恍然想起怡亲王早已前往西山养病数日了。他重又靠在枕上微闭起双眼,静听着雨敲打着窗外的一切。身体关节隐隐的疼痛,时时在提醒他也是久病缠身。好一会他睁开眼睛,端正着坐了,提起朱笔不知在纸上写了什么装入信封,命人快马加鞭连夜送往西山。
夜雨过后西山被一团薄雾笼罩着,清冽的风缓缓地袭进白家疃中的这座院子,在院外的侍卫不禁打了个寒战。旁屋里送信的人早在昨天夜里就已经到了,却迟迟没有把信交给怡亲王。缘因夜雨山中更显潮湿,使得怡亲王骨疾发作又咳了半夜,送信的人来的时候才刚刚睡下不久,不敢也不忍惊醒。一阵深咳唤起了怡王的清梦,才听到皇上送信来的消息,以为宫中有何变故,惊得赶忙披衣坐起想下床却怎奈双腿毫无一丝力气,信差见状赶忙上前阻拦,报了宫中的平安,说明来意,行了礼数方才下去。怡亲王歪倚着床栏,展信便见一个朱红的“念”字映入眼帘,其用笔力透纸背,唯收笔那“心”上一点却倍显无力。
见字如面,他眼眶中似多了些什么,晨雾中的一切都凝聚在其中却不愿滴落,怕阴湿了那如血般的字迹。强撑着到了桌案前,运笔灌注全部的精神在纸上写出了个“安”字,起转之间每一笔都在回应那个无力的“心”字。一纸一字一封信依旧别无他言。当马蹄踏着被雨滋润了一夜的泥土,一路无尘赶往京城时,瘫坐在椅背上的怡亲亲王又咳出了一片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