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全人的善则归君——亏空案始末（禁止转载）

《尚书》有云：“善则归君，人臣之义。”[1]中国传统的政治文化中，“位卑而言高，罪也。”[2]对于臣道的要求，“善称君，过称己。”[3]否则便是“露才扬己，显暴君恶。”[4]因而在处理与君主意见不同的事情上，一个“谏”字，讲求颇多。以《白虎通议·谏诤》为例，分五谏为五常：讽谏属智，知祸患之萌，深睹其事，未彰而讽告焉。顺谏属人，出辞驯顺，不逆君心。规谏属礼，视君颜色不悦，且却，悦则复前，以礼进退。指（直）谏属信，质相其事而谏。陷（赣）谏属义，直言过之害，励志忘生，为君不避丧身。五谏之中，孔子曰：“吾从讽之谏，事君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去而不讪，谏而不露。故《曲礼》曰‘为人臣，不显谏。’”[5]清不类明，不知养士气。士失其气，皇帝更视不避斧钺之诛的忠烈行为为下品，以“善尽归君”为大忠，雍正帝本人对此的表达，便是“人臣者，义当惟知有君，凡事悉准天理，遵君亲上。善则归君，过则归己，此乃主身行道之大本。”[6]对其所谓“沽名钓誉”之人，如大儒杨名时等，痛骂以“只图沽一己之虚名，而不知纲常之大义，其心实愿父为瞽瞍，以成己之孝，君为桀纣，以成己之忠。但知有己而不知有人，并且不知有君。此辈假道学，实为真光棍，诚为名教罪人，国家蛊毒，若不奸其渠魁，恶习万不能革。”可知其忌此之甚。
观怡王与雍正帝处君臣，最通此道，其不避嫌怨的精神，每每令皇帝感动得笔不能宣、口不能述，甚至自暴过失，以彰怡王之善。谓之：“若朕仍秘而不宣，则内外臣民隐被王之厚德而莫知其由，是朕泯王之善也。此何以自安？据天理本良，朕实难于隐秘。”[7]其中体现的最为明显的便是雍正即位首办的清理户部亏空问题。康熙中期以来，历任户部官员累年亏空数百万两，时值青海用兵时期，库帑告急，雍正帝视此为首要急务。于是怡王初领部务，便受命彻底查实库存、清理亏空。皇帝为此严令：“尔若不能查清，朕必令遣大臣，若大臣再不能查清，朕必亲自查出。”[8]然怡王为人稳重谨慎，审时度势之能力过于忙于敛财立威的雍正帝，深知户部亏空年多日久，涉及人员众多，内情复杂；雍正帝初登皇位不容急功近利、四面树敌。就任前便事先言明：“此项亏空历年已久，清查之后必求皇上开恩宽免。”[9]怡王逝后，雍正帝忆及此事，言自己当日“姑且应之”，“姑且”二字由皇帝吐出，可知此时怡王力请之恳切坚决。及履任伊始，怡王首先提出展限的请求，言操之过急，不但得罪部内老人，且于事无益。雍正帝此时虽怒批“老人亦不知羞”，但仍予以准允，展限四十日。[10]后查得户部亏空银竟近二百六十万，钱九千三百二十四串八百二十文[11]，雍正帝震怒，不顾曾“应之”以宽免之请，即命怡王严追亏空款项。怡王再言不可，并上折条分缕析道：
“臣熟思之，岁久，自何年亏空亦难得知，然此皆国家正项钱粮，关系甚重。自康熙三十一年以来，原任户部堂官库员公议，数次将伊等在任年份多寡着落赔补。原任侍郎张世爵等共十员，应赔补银十二万五千两，俱于一年限内照数交完等语，看得伊等仍思体面，以皇上钱粮为重，认赔补，似可宽。暂时停其升转，如限内交完，伊等应升之缺听其升转；若限内不完，将伊等交与各旗，着落家产催追，另行具题议处；再不照着落数目认赔并分厘不认赔之人，臣熟思俱系在旗满洲，即将伊等从重治罪，亦无稍补于亏空钱粮之分厘。臣等每日收放出入钱粮甚属繁冗，亦无暇于伊等分析。臣思交与原任尚书孙查济等，于皇上钱粮有益，满汉奴才不致有屈，据理作何完结之处，着伊等另行议奏。限内认赔银十二万五千两；再不，找着落数目无限认赔银十九万一百五十两外，仍亏空银二百二十七万七千八百七两六钱三分一厘。”[12] 其所言“在旗满洲”，如时任户部尚书的孙查济等人，功臣世家，乃父老臣，又与旧皇子党交厚，正是新君不敢大为开罪的对象，逼迫太甚，大为不利。于是乎，怡王提出：“各省所解钱粮均系总数交兑，至于俸饷并给发各处银两俱各零星支取，比如原数稍加始能如数，故臣等所收各项钱粮每千两多收一二两不等，庶库帑不至于有亏，众奴才俸禄钱粮亦有裨益。臣等余平银两并无定额，每年多入则多收，少入则少得，而一年内必得十万两。再，皇上特恩为豢育众奴才所存饭银，情愿一年将饭银三万两入于平银十万两之内，每年将此十三万银两以补亏空钱粮，若有多得，则填入十三万两之内，于年末奏销案内声明，庶四五十年之亏空十五年之内可以完结。亏空钱粮补完之日，将此余银另做一项，一年所收银两数日入于奏销册内销算。”的方法，以户部固有的浮费“余平银”和户部官员正项俸禄之外的津贴“饭银”代为填补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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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曰：“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18]怡王事雍正帝，从来扬君善而抑己功，可谓近矣。以此蒙皇帝圣眷，一人之下八年而不替，这也是他与年、隆等人的根本区别。
引文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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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全人就是这样，委屈自己，成全四哥的好名声，伊这只万年小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全人是很敢跟四哥说狠话的，什么“激切之词”啊“色变”啦，回回让他得逞，四哥半点脾气没有，还不嫌丢人的当着群臣大爆其料~~~好歹您是皇帝呀，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伊这个气管炎！！！

就这个查亏空的事情，是我最最最佩服全人办的一件事了。眼光、手腕、轻重把握，简直超过四哥三个档位不止！！要不是全人这一招外紧内松（话说我们党从来都是外松内紧的，乍看全人行事还真有点不适应），四哥初年的户部早闹得天翻地覆了，伊哪还有钱在青海打仗啊~~~~全人这才是平天下啊平天下，readbee先生说，“平天下！哪里是于丹讲得那个平！”

呼叫桐，四哥大骂杨名时的那段在哪里？帮忙找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老四本就善变(容易受人影响)何况那人是对十三.从老四的这次行动的速度和周密（那些稽查部门）说明他已经考虑很久了，就这样草草了事，看来当时阻力很大，而且没有可信的人了．好一次廉政行动好一个圆滑的十三．

不过十三当时恐怕也在"试用期"他要是像老八那样为维护一些人的利益而弃皇帝名声不顾,前景堪忧啊

领导要得是结果如何办是执行者的事，这事我到觉得老四的态度是正确的，他的行政方针本就与康熙不同，一上来就表明立场（立威）可以让下面的人马上就了解以后的政策，也利于以后工作的开展．而且康熙不是已经给他们打了＂预防针＂（“此非有英断之主独持纲领，杜绝弊端。然英断之主往往果于杀戮，使朝臣不能保其朝夕。”）了吗？立威与施恩只是一种策略而已，我不认为施恩就一定比立威好，十三作的让雍正恩威并有很好，雍正有面子也不好说什么了，但我到觉得先就是＂先明码实价＂的谈好以后实施才好．

委屈自己，成全好兄弟的好名声老四和十三彼此彼此吧？老四很乐与成全旁人的名声（他喜欢的）又不只是十三

mm说的有道理，只是光立威，表明跟前任君主不同是不成的，侬得想这个决策是不是可行。比如四哥对待亏空的态度，就是不可行。户部当时都是什么人管着？满尚书是孙查济，他是平三藩的功臣，父祖都是从龙入关功臣，康熙四十二年就已经是都统了，高官显贵二十多年，是能随便就怎么样的么？汉尚书是张伯行，“理学名臣”一只，实际是根本不适合办庶务的，这点连李卫都看得出来。可四哥能把他怎么样呢？如果狠追亏空，从康熙三十年开始清理，第一个要倒霉的就是这二位，然后就是整个户部连锅端。那全人的差事还怎么干？他光杆司令一个人，半点经验都没有，能不倚重熟手？

何况四哥和老爹是继承关系，不是共和党民主党，上来以推翻前任政策为美。四哥时时刻刻都要打着“敬天法祖”的旗号，口口声声皇父如何如何。所谓“新政”，他是一个字也不敢提的，有人提了，他还要质问人家：朕所变何法，所更何政？还要把人家发去修河堤。

十三所做的，并不是“施恩”。他难道不想早早把好几百万两银子收上来？青海要打仗，全人都赶着反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为这个把年糕得罪了。只是他处在财政工作的第一线，不能像四哥那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耍老大脾气。他要和孙查济张伯行共事，今儿抄了人家的家，明儿见了面儿能装没事儿人？不能吧

晕了，还不知道谁委屈谁呢，小悠，来看你写的这段：

引用

令雍正帝感动莫名，于怡王逝后将事情和盘托出

汗，好像四哥是在十三死后才把十三的委屈一一道来，才给十三“平反”似的。但十三想以平饭银代为陪补，是自己不同意四哥在十三死前就说了好多遍，我记得我看到过就有三还是四遍了吧，有一年好像还说过两遍，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四哥说这话绝对是很频繁的。四哥话虽说什么善则归君之类的，那得看是对谁了。

四哥其实也不是属于那种看不清状况的人，虽然他极力清查亏空，可是西北的八旗将士的亏空他不就给全免了么，而户部那些人，四哥觉得没有必要免，而且用四哥自己的话说是这些人根本就不要脸，不要顾及他们。可是后来因为还得依靠户部这些人来搞清查工作，不得已不如此，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十三的工作，不希望他腹背受敌。

我觉得四哥这个人虽然是很刻薄，但是是有自己的政治主张的，很多事情都不能有违他的主张，就看他骂八的话，我就觉得骂的很过瘾，他说八帮岳周的钱是他当铺的，八为了帮助这些人搞得自己很潦倒，但是他自己还不能不给八贴补点钱，免得人家看到八的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说他刻薄兄弟了，四哥说善则归君的话应当就是说给这样的人听的（你引文的话虽说是八获罪以后说的，但是类似的话，四哥没有少说），因为他们明显就是自己买好，反而让人觉得皇帝很苛刻~~~呵呵，这种逻辑和《双面胶》李亚平他们家的强盗逻辑差不多，欠钱不还还骂别人冷血~~~~~~~~唉，实录真的不该把这样“刻薄”的话删掉，桐桐看了之后就颇能理解某四的心情了~~咳嗽，趁着没被小淑女骂，赶紧跑~~

全人n多事表现的无敌滑头，但是这件事和曾静那件事，我觉得最体现他对四哥的忠诚。正如mm说的，不管他和四哥早年关系多好，他这时候其实也是“试用期”，能这样扭着四哥的意思帮四哥顶顶讨厌的人说好话，大笔一挥几百万两银子，小一万串钱就给抹了，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态度再强硬些，实在是在“批逆鳞”。

不过这件事情里，更更让我感动的是这句话“此项银两系臣查出，情愿代伊等认二百万两钱粮，于户部饭银内补还，其着落伊等之项求皇上暂缓治罪，令伊等勉力偿还。如此即可以整饬国计，而钱粮亦不致有亏欠，既以臣之效有微劳，亦觉于臣有益。”以我自己的经验来说，我请求人家做一件什么事，我首先要强调的是这件事情做出来对对方有什么好处，除非至亲的人比如我的父母——无条件希望我好的人，而且这个好字甚至包括损害别人或他们的利益，我才会说这件事情做出来是对我有好处的。事实上全人的这几句话就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亏空是我查清楚的，户部是我管的，我有权处理善后的问题，你听从了我的要求，我才没白忙活，这是对我有好处的。你不觉得这样的话透着一点点要挟的味道么？何况什么叫：“此项银两系臣查出，情愿代伊等认二百万两钱粮？”国库的钱又不是你怡王的，你只不过受权管理而已，有什么资格说“代伊认”。怡王这样说，我觉得是对四哥的无限信任，是关系亲密到了极高程度上的表现。而且四哥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什么不妥，原封不动的当做谕旨发了下去，这样更见亲密无间呢

不错不错,终于晓得感动了

桐我在msn上说你什么来着？老拿着四哥的不是当理说！！！青海的亏空他要再催，那他就真是傻得流鼻涕了，不过也真难说，他就敢为了政治斗争把隆舅舅从签约前线绑回来，搞得丢了那么多领土，还好意思说！！！

那个和盘托出，我是指四哥为了十三的病免了剩下的亏空，说十三知道之后惶悚不宁讲“此皇上宽大之恩，非臣所敢异望者。”那件事，侬搞清楚指代关系好伐？

我没说他没政治主张，他政治主张太强烈了一点，很多时候完全不考虑后果。改土归流，鄂尔泰刚去云南一年都不到，上个折子他就敢拍板，他搞清楚状况没啊？！杀了那么多人，还是引起了叛乱，他死了都没处理好，那才叫活该呢！！我承认八哥他们挺添乱的，有时候读书人啰里啰唆挺麻烦的，李绂是有点虚伪，田文镜是能干，可您也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是科甲出身的就不待见，田文镜匿災不报也是情有可原吧！！

但是观点并无新意,需知财政问题是始终困绕清政权的一个问题,虽然有乾隆盛世,然汉军出旗即在此时,想来如真能负担养赡,何苦将此等不兵不农之辈转出为民

崩溃，nonsay兄，我并不是要做财政方面的文章撒，用不着引申那么多了啦，而且我也不需要在这一段里有什么财政上的观点，我只要说清楚全人和四哥的交往方式的一种情况就好了啦，而亏空这件事情，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何况就我所看到的学术著作，貌似写四哥年间的解决亏空问题，从来都是一笔带过，都没有说清楚过四哥的观点，全人的观点，以及变化过程，我说的已经很详细了呀。

老兄啊！！我服了你了，难道你写文章从来都是涉及到一个问题就从此展开？那清史的东西，一篇你要写多久？十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