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入] 康熙和朱方旦——名医之死
朱方旦,号尔枚,自称二眉道人,今湖北汉阳人。
尔枚,谐音二眉,这是因为他把他的发现加在自己的名字之中;而他的这个发现,最终断送了他的性命;更不幸的是,明末以来思想和科学界发明发现的潮流,也随着他的身死而停滞。
朱方旦其人早慧,遍读诗书,很有见解。他既精通儒家经典,也畅晓诸子百家,又能占卜,又会气功,还是个名医。所以,他是个杂家,因其多才,医术高超,在当时名气很大。
据时人,累官至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李光地《榕树语录·二十道释》中的记载,京官史子修妻病卧三年不起,快要死了。有人介绍朱方旦其人给史某,史便恳请朱方旦给妻子治病。朱说:“我要先看看还有没有救,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史子修闻言焦急:“先生不能马上动身么?”朱笑笑说:“不必要我的形去,我的神会去,病者自知。”这一夜,朱方旦在寓所发功,第二天史子修的妻子变觉得病好了。李光地一代大儒,一般语不涉怪力乱神,居然如此描写朱光旦,气功虽然飘渺,至今无法合理解释,想必其人也一定有过人之处。
湖广巡抚董国兴,看见朱光旦门徒日众,影响日增,担心朱是张角一类人物。就以“左道惑众”为名,将朱光旦械送北京。进京之时,恰逢孝庄六十岁生日,大赦天下,朱光旦本无死罪,很快得到赦免。朱在京城,行医自给,又救活了康熙的哥哥—裕亲王福全难产的福晋,一时间名声大震。达官贵人争相请他测吉凶,问疾病。起先枷锁进京,不想却因祸得福,收金进银,朱光旦得了个衣锦还乡。
???康熙十二年,吴三桂在云南反叛,尚之信和耿继茂相继响应,台湾的郑经渡海来攻,一时间,南方天翻地覆,形势相当危急。康熙怕朱光旦这样的能人为吴三桂所用,传召其进京。表面上是问平叛之策,实际是软禁,并试探其政治态度。朱光旦不傻,回答得体,康熙很高兴。
康熙十三年,顺承郡王勒尔锦被授予宁南靖寇大将军,负责进讨吴三桂。吴军势大,勒尔锦屡挫,只得隔长江和洞庭湖与其对峙。这时,朱光旦在荆州,勒尔锦乐得找朱方旦问卜战机,顺便讨教养生强体之术。这时的朱方旦,实际上成了勒尔锦的首席幕僚,对勒尔锦多有指点。朱光旦言之凿凿,滔滔不绝,勒尔锦对他言听计从,十分崇拜。勒尔锦赠给朱光旦?“圣人里”、“圣人堂”匾额来夸赞他,连巡抚张朝珍也认为“朱方旦“果一奇异神人”,赠给“圣教帝师”匾额。
北京城里的康熙听闻此事,十分恼怒,他不能忍受自己的统兵大将和封疆大吏对一个江湖郎中如此顶礼膜拜。传下谕旨:“朱方旦系狂妄小人,军机大事,万不可听其蛊惑”。皇帝如此表态,朱光旦来了个走为上,离开军营,又漂泊江湖去了。
???朱方旦的主要著述有《中补说》与《中质秘书》两部,都加以刊刻,流传一时。这些书主要是如何修炼气功,强身健体,抛开里面的玄乎内容不讲,其保健养身的方法,不能说没有道理。而书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朱光旦根据自己练气功的经验和感觉,提出了脑是人的主要思考器官。朱光旦写道:“古号为圣贤者,安知中道?中道在我山根之上,两眉之间”。所谓中道,指的是人的意念、记忆,也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意识;头是人体思维的最重要部分,称为山根,他认为“中道在山根之上。两眉之间”,就是意识是在脑子里面的。意念存在脑,这是朱方旦在多年气功的实践中悟出来的一个朴素的科学结论。应该说,这个认识在当时的世界是非常领先的,甚至说他是第一人也不为过。
哲学方面,朱光旦也写了大量文章,指摘朱程理学的荒谬与迂腐。
“妖言怪论”一出,闻者莫不惊讶。腐儒们,文官们,议论纷纷,又惊恐又气愤。
?康熙二十年七月,时任翰林院编修的王鸿绪,看到朱方旦的书籍后,第一个跳起来参劾朱方旦,说什么“诡立邪说,妄言休咎,煽惑愚民,诬罔悖逆”,认定朱方旦犯有“诬罔君上,悖逆圣道,摇惑民心”三大罪行。为了维护自己的信仰,安定人心,恳求皇帝“大奋乾断,将朱方旦及伊党按律严处,则于万州之道统人心幸甚”。似乎杀了朱光旦,思想就纯净了,天下就太平了。同族的知识分子仇视到这种地步,够让人齿寒心痛。
在康熙眼里,朱光旦是一个让不怎么放心的汉族怪才,他能预知事情,生死者而肉白骨,能召唤大量信徒,还曾插手军队,实在是聪明得可怕。接到奏折,康熙高度重视,马上下令严查这个“朱洪智”。现在早不是三藩作乱的时候了,毋须隐忍,毋须收买人心。但他也不想背一个杀读书人的罪名,于是问诸大臣。
七月初九日,康熙问几个满汉大学士:“你们觉得如何处置朱光旦呀?”明珠、李蔚等人纷纷说:“朱方旦悖逆招摇之事,都是事实”。康熙说:”王鸿绪所奏很对。我素知朱方旦这个人,完全是欺世盗名,蛊惑愚民,应该重加惩治“。明珠又补充说:”应该下令凡是收藏朱光旦书籍的人,也要严惩不贷。”康熙又叹息地方官和御史们没有进行举报,愤懑之情,现于言表。同时给朱光旦一案定下基调,“朱方旦即不处死,亦当流徙宁古塔”。君臣几人就处置朱光旦这个异端达成了初步一致。
朱光旦下狱,对他奉若神明的勒尔锦十分着急。他爱惜朱的本事,极力向康熙进言,以求有所赦免。勒尔锦越是求,康熙越是怒。一想到这个满洲大将,近支宗室都被朱光旦洗了脑,康熙杀机更深。他索性革除勒尔锦的官职,又下令加快查办进度。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十六日,九卿詹事科道等向皇帝献了一个意见:朱方旦应立斩,顾齐弘、陆光旭、瞿风彩等几个弟子,助纣为虐,俱应斩监候,就是死缓。口供详尽,司法程序完备,大臣们又一致强烈要求,康熙帝没有办法不恩准啊。下令将朱光旦处死,其著作尽行焚毁。朱光旦的肉体和思想,被来了个彻底消灭。朱光旦的书一毁,思想遂绝,今日也只能看到残存的一鳞半爪。许多科学史家都在想,他的书里是否还有其他超越西方领先世界的发现呢?无从得知,何以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