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下午二月河的雍正王朝,至今还在恍惚中。并不是没看过,并不是不熟悉。只是突然发现,眼眶一直是湿润的。
是盯着电脑看久了流的眼水,还是不知不觉中落下的泪呢,我已不得而知了。
亲卫队陈陈在长相思,在长安中说短短四天,她已经历生离死别。而这一个下午,我也经历了生、离、死、别。从胤祥到允祥。短短几个小时,我竟经历了他的一生:一个皇阿哥,连知天命都不到的一生。
今生的爱走远,来世的痛提前。为什么是这样的肝肠寸断。允祥说,我再也不是昔日的那个拼命十三郎了。满眼的不忍,满眼的触目惊心。英雄迟暮,原来是如此无奈乏力。宿疾缠身,失眠、发热、咳喘,举步维艰。面对居高临下的哥哥,他低眉顺眼,尽敛锋芒。这还是那个敢说敢笑敢骂敢当的侠王么?丰台大营里的果敢犀利,北谷口练兵豪爽率性只属于记忆里的少年了。
允祥,穷一生之时,唯凝练出一个仁字。不忍见良弓藏、走狗烹;不忍见兄弟相残,手足相煎;不忍见灾民饥荒。至死他都不忘嘱咐雍正宽恕老十老十四,修河堤筑大坝。这个心系天下的王爷,分明是心力交瘁而死的啊。记得在久病卧床后经贾士芳一番拨弄,他重新站了起来,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我又能替皇上做事了。为哥哥,为大清,拼命十三郎,御赐的封号,早已将他的命运定下了。他是注定,要拼命的。
可是,只是怎样一种人生?!孩提时竟就遭人排挤、白眼、鄙夷。紫姑帮他绣明黄荷包的时候,他哭着说,不要用这种颜色,哥哥们看到了,又要罚我了。。。明黄的荷包别的阿哥都有,就是我不敢有。。。。都是龙子凤孙为什么他一出生就是受人作践的一个?为什么太子犯的错,要他来替受?而少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追功逐利的时候,竟被最疼爱他的父亲圈禁,他的心里该有多少委屈,多少愤恨!可是老十三,你在他的心里却看不到一丝怨念。他会生气,会冲动到打架、自杀,而当一切成为过往,即使兄弟们曾经想方设法要置他于死地,他都抛置于脑后,而在雍正面前力保这些兄弟。浩然正气长立于天地,方为真豪杰!百战功成的时候,他偏偏无福消受。他是雍朝的支柱,是皇帝的臂膀。他唯一能做的是穷尽气血,去护卫大清的江山和他的四哥。
从胤祥到允祥,是经历了太多的凄风苦雨吗?阿兰,乔姐,那些年轻貌美又痴情的女孩子。他一想到她们,满心酸楚,满心愧疚。他说,是他错怪了他们。可这真的是他的错吗?当十年的圈禁磨平他的棱角和锐气,他早就没了恨别人的气力。所以即使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由始到终都是老八老九造的孽,他还是把所有的伤痛都加在了自己身上。这分明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痛啊。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掩饰,甚至不愿提及一丝的蛛连,哪怕说到是狗儿不顾生命要和翠儿在一起的往事也会慌忙转移话题。是怕厚积了的感情会控制不住迸涌而出溶化他早已弱不禁风的身子吗?可是伤口的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不断渗出的啊,即使历史尘封,岁月冻结。就像他们的感情,无论阴阳之隔,天地之遥,都会亘古不变。
允祥已及少发怒,多是平静淡定,一种洞悉世情的明彻。唯一记得的一次,他又像当年那个鲁莽少年,气不可遏。因为老十四说阿兰乔姐是淫贱材儿。这比骂他自己更让他无法忍受,于是,一个巴掌挥下去,俩人犹如少年时剑拔弩张。看到这里,心里是怎样的欣喜,那个嬉笑怒骂淋漓尽致老十三又回来了!可是,很快,他又平静了。终于明白,那个少年,是一去不回了。好在,谁也无法抹去在记忆深处那个天真率性的影子。好在,我们随时可以秉烛燃香品茗,将记忆拾起细细品味那个一派烂漫的胤祥。
弥留之际,他说,一闭眼,满是阿兰乔姐的影子。她们真的来了吗?那太好了,这个一生劫难的男人,你们一定要好好陪伴他。既然人世间无法叙尽理清的缘分,在天国,在来世再续吧。
来世的痛既已提前,那么我相信,他的来世,一定会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