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在位的十七八世纪,世界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时势造英雄,也造就英雄的对手。在一向平乏庸碌的各国君主中,此时突然站立起一批伟岸之君,如英国查理二世,法国路易十四,俄国彼得大帝等。康熙的文韬武略远胜于与他同时代的任何一位君主。即使在西方传教士心目中,康熙也是“帝王当中最圣明的君主”,是“连做梦也未曾见过的伟大人物”,连他幼时患天花留下的麻脸,也不影响他们对他的赞美及崇拜。他们这样描述康熙的容貌:“他威武雄壮,身材匀称而比普通人略高,五官端正,两眼比他本民族的一般人大而有神。鼻尖稍圆略带鹰钩状,虽然脸上有天花留下的痕迹,但并影响他英俊的外表。”康熙大帝有可能认识中西文化碰撞的实质和结局;有可能将对西方先进的科学的炽烈追求从一身推及一国,带领古老的中国走一条振兴科学,发展实业的维新之路。若如此,中国的历史将会产生怎样的面貌呢?
康熙尽管集满汉文化于一身,却最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肩荷者。他走进了世界的无涯学海,涉猎了新鲜的科学,却用古帝王孜孜求治之意,古圣人垂世立教之心,在自己的治世思想中筑起了一道亦新亦旧的屏障。
康熙始终认为,学问中最游泳的是记载“帝王道法,关切治理”的儒家经典,是“事关前代得失,甚有禆于治道”的中国史乘。
康熙八年(1669年)四月,康熙亲莅国子监祀孔,恢复以八股文取士。擒拿
鳌拜后,康熙立即着手举行“经筵日讲”,由儒学大师充任经筵讲官,进讲儒学经义。康熙五更即起诵读儒学。理事稍暇,即与讲官“讲论琢磨”;外出巡视也从不辍学,必令讲官随从,往往不顾一日鞍马劳顿,读书直到三更。同他父亲一样,诵读儒家竟至过劳吐血。
康熙九年(1670年),康熙向全国颁布了以儒学治国的“圣谕十六条”:“敦孝悌,以重人伦;笃宗族,以昭雍睦;和乡党,以息争讼;重农桑,以足衣食;尚节俭,以惜财用;隆学校,以端士习;黜异端,以崇正学;讲法律,以儆愚顽;明礼让,以厚风俗;务本业,以定民志;息误告,以全良善;训子弟,以禁非为;戒窝逃,以免株连;完钱粮,以免催科;联保甲,以弭盗贼;解仇恨,以重身命。”
康熙二十七年(一六八九年),康熙请传教士巴明多将法国人皮里的《人体解剖学》译成满文,唯恐宥于中国礼教,特谕“身体上虽任何微小部分,也必须详加翻译,不可有缺。朕所以不怕麻烦,命你等详译此书,因此书一出,必定大大造福于社会,人之生命或可挽救不少。”而这部历时五年译出的著作(后又用汉文译出两部),康熙终于自己宥于礼教,没有将其出版,只是藏于深宫,供自己浏览研习。康熙下大力气宣传推广的是传统儒家的义理经学,宋明理学。他本人反复研究探索,必心与理会,不使纤毫捍格;他并亲自主编《性理经义》,重新刊定《性理大全》,《朱子全书》等颁行全国。
康熙尽管主持过科技的公平竞争,却最终是中国传统社会的主宰者。他将可能敞开的大门重又紧紧关上,构筑了亦新亦旧的屏障。
平定三蕃后,康熙曾在云南实行鼓励开采铜矿的政策:“听民开采”《只抽矿税20%;放本收铜,由官府每年预借铜本100万两给各铜厂,所采之铜由官府收购。铜产量大增,最高时年产1000多万斤。其他各地矿业也有较大发展。然而,矿徒“聚众几十余万,强梁竞争,时时有之”,有官员上疏请以明末矿徒造反为鉴时,康熙从开矿转向禁矿,谕令:“嗣后有请开采者。俱着不准行。”接着,封闭了几个最大的民办矿厂,又陆续将湖南、广西、四川、河南的诸多矿厂“永行封闭”。矿业生产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