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偶读侯堮的《觉罗诗人永忠年谱》,其中有提到十四处,颇有趣味,特整理之。
1、雍正十三年即获释
按《清史稿》,允禵获释,在乾隆元年。此说不确。永忠《家君五旬诗》注曰:“家君(指其父弘明)于雍正十三年乙卯十一月蒙今上皇帝特恩,封多罗贝勒。是时永忠始生,六阅月矣。家君年三十一岁,始生永忠,矢报圣恩,祖父命名忠。”
可见,雍正十三年十一月允禵已经获释。
又据《耶稣会士书简集》:“当年1月17日皇上召见了宗人府主管,他是康熙的第十二子 皇上给他下了旨令……他带了他全班人马出发去长春园,传说康熙的第十四子关在那里……他们打开了重重大门才找到囚犯,他根本不知道他四兄已死,他的侄子已经登基即位……”1836年1月17日正是雍正十三年十一月左右(我没有万年历,掰指头推的),传教士言之凿凿,时间应没错。
2、醉心佛法
永忠自幼蒙允禵讲授佛法,十三岁便有所成。其诗集中提到允禵喜禅习佛之处甚多。如《粹如纯禅师语录序》:“余自童时,即承先王祖训诲,云佛法不可思议,应留心梵典,向上提撕……”《剩山传》:“我先祖郡王礼敬剩山(一僧人)……余年十八,侍坐,得预闻佛法。”乾隆初年允禵于佛法便颇有造诣,看来他在雍正年间圈禁时就以释道自娱了。
乾隆时允禵还与道士结交,如《题雪亭上人遗照》注 :“雪亭上人于乾隆壬申秋至京,谒我王祖,祖命忠与之茶话弹琴。”
3、扈跸热河
乾隆十七年,乾隆奉皇太后驻跸热河,允禵随扈,作《扈跸驻热河》诗,永忠以原韵和之。(见壬申志学草)
永忠又有《秋登翠微山偶忆王祖父塞外近况》诗:“遥知扈跸长杨馆,不数彭城戏马台。”
4、微雪观书
乾隆十七年,乾隆帝以《石渠宝笈》赐允禵。十月初八,允禵与永忠与微雪中观之,命永忠题咏,有“赐书宠命王礼荷,愚孙感激欣快瞥”“壬申之冬月小春,石渠宝笈出紫宸。黄封三十二居钟,墨光莹玉雪花新”之句。(好小资,好和谐)
5、接驾获金
乾隆十九年,乾隆帝奉皇太后自热河返京,允禵接驾,面奉温旨慰谕,兼有万金之锡。见甲戌初稿诗注。永忠有诗言接驾事:“问安闻好语,圣德与天同。”
6、望孙成龙
允禵一方面从永忠很小时就与之谈佛论道,另一方面还是很期盼这个孙子能为朝廷所用的。乾隆十九年永忠二十岁时,允禵命他应试(应为专门为王公宗室子弟开的考试,凡中一二等者,视同中会试,可直接授宗人府主事等官,亦可参加殿试,科目有汉文、翻译等)。允禵看永忠只专心于诗词,还特意命他要多学翻译。(和寻常父母一模一样啊!再次感慨十四和乾隆关系之和谐ORZ)永忠有诗《冬夜小饮漫赋》并序:“余今岁应考试,王祖期望教训,无所不至,命少置诗文,专精翻译”“一第讵云重?思酬冀望深。感恩私下泪,努力独铭心。”可惜当年考试因应试人数不足而取消,十四到死也没看到心爱的孙儿为国效力的日子。后来永忠得封将军,还特意在十四的像前祭拜。
7、病、死、葬
允禵于乾隆二十年正月初二,得病;初六,薨。四月,归葬。
见《黄华山上塚车中作》之注:“乙亥正月六日,王祖薨。上年二十二日,犹命坐谈佛理。腊月二十八日,忠自黄华山回,犹倚仗立谈数语。岂期开年以正月二日病,初六日遂不起耶!孙永忠泣语”(月饼噎死说可以休矣!)《书太监黄秀扇》注:“四月下旬,往蓟北,送王祖灵舆。”
永忠有挽王祖诗七章,其中有注曰:“我王祖对皇上之忠诚恳爱,勤勤倦倦,难以笔墨形容也!皇上施隆恩异数,亦与诸王异。”此可谓乾隆与允禵相处之真相。
又有周年诗《拜王祖影殿敬赋一章用志哀慕》:“真灵位业大罗天,不奉圆音已隔年。今日愚孙叨宠命,当时王祖最偏怜。含饴曾示修身旨,侍坐同参离相禅。想象几筵犹似昔,失声哭倒影龛前!”可谓情真意切。
附 永忠挽王祖诗七章:
第一章:“痛哭嗟无及,慈颜已御天。前知梁木坏,早彻海沤缘。斜日云间没,悲风空际传。遥遥仙骥远,侍养*何年。”(*字为上宀下之,疑为定字)
第二章:“臣节矢忠藎,君恩异数浓。做人恒不倦,*事久弥恭。目力穷千卷,心期报九重;在天应捧日,翊化佑时雍。”(*字上艹下泣)此章写允禵与乾隆相处之善。
第三章:“在昔专旌钺,西征到月支。高名动海宇,威略服边陆。武帐论兵夜,天山射猎时。龙韬能制胜,谈笑却熊罴。”
第四章:“绝域宣威命,百灵随属车。神材供旅榇,异水足军需。滕六重行雪,潜龙屡献鱼。至今诸父老,言念尽欷歔。”此两章写允禵西征事。永忠竟敢如此如此歌功颂德,我深感诧异,十四在乾隆时名誉竟恢复得这么好了吗?
第五章:“两邸开名胜,湖山写旷襟。好贤常设礼,重义每挥金。舞剑英风迈,鸣琴雅意深。枚皋能作赋,彩笔振清音。”注曰:“筑善庆园,徐兰作赋。康熙年间事。”此篇言及允禵在康熙年间有花园名善庆园,当年十四阿哥慷慨风流、好贤重义、剑舞琴鸣的意态,作孙子的只能全凭想象了。
第六章:“少小蒙恩眷,愚衷独受知。每期行必正,深喜古为师。无复承欢日,犹思梦见时!即哀凭素儿,忍泪订遗诗。”
第七章:“昨岁嘉平月,怜寒惜远行。授经躬造膝,聆训哭吞声。煦妪恩何限?涓埃报未名。世缘如不尽,结识愿三生。”此二章写祖孙情深。
ps 乾隆十九年永忠有《谒妃祖母妃母园寝感赋》一首,后改“妃”字为“先”字,并注曰:“王贝勒福晋,先是俱称妃,后更定。”此注系十九年后所加。可见康熙雍正年间贝勒嫡妻亦称妃,而不是后来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