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好几个月,懒桐桐的“太后下嫁”总算是写完了。写一篇比较像论文的文章,确实比单纯垒帖子麻烦多了,一些旧的观点还不得不提,否则结构就不完整了。而且由于以前对于顺治朝的历史没有太多的积累,所以有不少资料需要看过。其间查阅了不少的资料,自己录下来作为备用,五号字打的,就有八页world文档之多,但是有一些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也许对于分析理解问题有点用处吧,而有些,是应当写到文中的,可是由于写的太久了,我这人又没什么耐性,着急结文了,所以就省略掉不写了。看我结文结的那么仓促,就知道我有多么的懒了~汗~本文关于太后下嫁的解释仅是桐桐的一家之言,还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请大家着重看红色部分的内容,可以直接了解本文所要阐述的观点。桐桐很龟毛,如果不是百分之七十是自己的新观点,我宁可录入他人的文章,也不会开原创的,希望大家能够尊重桐桐的劳动果实,谢谢。PS。看朝鲜资料真累,很多内容看不懂,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看来以后得找人补补朝鲜常识。
桐话“太后下嫁”
——凶吉礼并行误会生,皇太后受累清名污
张煌言《建夷宫词》其七有云:“上寿觞为合卺尊,慈宁宫里烂盈门,春官昨进新仪注,大礼恭逢太后婚。①”绘声绘色勾勒出孝庄文皇后委身下嫁于摄政王多尔衮的一段野史传闻,有人言其为信史,而亦有人因张煌言为南明将领,率兵抗清数十余年,且生活于南方,其言不过是道听途说的诬蔑之词,不足为信。
有人言之凿凿:“某巨室抄本《东华录》中载此事,则有一诏书,誊黄宣示。略谓‘太后盛年寡居,春花秋月,悄然不怡。朕贵为天子,以天下养,乃仅能养口体,而不能养志,使圣母以丧偶之故,日在愁烦抑郁之中,其何以教天下之孝?皇父摄政王现在鳏居,其身份容貌,皆为中国第一等人,太后颇愿纡尊下嫁。朕仰体慈衷,敬谨遵行,一应礼典,著所司预备’云云。②”
相传拟定此大婚典礼及诏书之人为钱谦益,如此看来,有头有尾,有名有姓,似乎确有其事,然钱谦益“早于顺治三年六月二十六日休致回籍”,而多尔衮称皇父摄政王为顺治五年十一月八日,此时早已休致之人如何拟定诏书,此谬早已为明清史专家李光涛先生所指出③。再如刘诗孙先生在其收藏的《皇父摄政王起居注》上题跋,言其父见过太后下嫁诏书,但在其友朱家溍先生的追问下已经承认所言不实,之所以题上那么两句,不过为了加一些噱头,使得其收藏的多尔衮摄政日记容易卖出去而已④,似此可知关于太后下嫁之传闻,虽描述的煞有介事,然虚妄之言有之,如此以讹传讹之说,不足为凭。
很多人认为多尔衮和孝庄之间早有私情,其立顺治为帝,就是因为孝庄,此说颇谬。须知当初多尔衮扶立福临为帝,其原因很明显,就是因为庄妃的出身,和二人之间是否有私情没有直接、必然的关系。毕竟要实现大权独揽的目的,需要立一个年幼的皇子为君,以其为傀儡,便于操控,其次是其生母的身份要尊贵,这样才能服众,可以说福临和博穆博果尔都是符合这样的条件的,但博穆博果尔的生母是再嫁的,虽然其西麟趾宫贵妃的地位尊于西永福宫庄妃的地位要尊,也是枉然,更何况庄妃的姑姑是中宫皇后呢?所以福临是唯一的选择,必然的选择!
此外,皇父一称“并不能看作家庭亲属的称谓⑤”,然孟心史所言“皇父之称,犹之尚父仲父,纯为报功,不关渎伦。⑥”称多尔衮被尊为皇父乃因崇功是言之有据的,但我认为满洲所称皇父,其意似与古之尚父、仲父略有不同。根据满文档案所示,子侄、大臣皆有称呼皇帝为皇父之例(如弘昼、弘皙、讷亲皆称雍正为皇父。⑦)所谓皇父,应寓有天下君父之意,若理解为顺治皇帝之父,则未免失之偏颇,愚意以为多尔衮授意尊自己为皇父,应是为了树立个人的绝对权威,也算是对其不能君临天下的补偿、一种心理上的慰藉。或者可以说透露出多尔衮视顺治帝为儿皇帝的一种信息。
而多尔衮嫡元妃之丧,敕谕朝鲜陈慰进香,名同皇太后、皇后之丧,亦透露出相同的信息。⑧多尔衮元妃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科尔沁台吉吉桑阿尔寨之女,桑阿尔寨(又作桑噶尔寨)是明安第八子(一说第四子),而孝端文皇后是明安之兄莽古斯之女,所以按辈份算,应是孝端文皇后的堂侄女,孝庄文皇后的堂姊\妹(多尔衮元妃天命九年五月与多尔衮成婚,而布穆布泰则是天命十年三月送与皇太极为妃,⑨据此猜测多尔衮元妃可能要比孝庄年长。)而被多尔衮强占的豪格福金,即多尔衮的五娶福金,不但是这位嫡福金的堂侄女,也是孝庄文皇后的亲侄女、孝端文皇后的亲侄孙女。⑩故而当多尔衮无嗣,选择过继其五娶福晋的同胞姐妹,多铎继福金所出的多尔博为嗣,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既可笼络科尔沁蒙古,又兼及私义,岂不两全其美。
多尔衮与其元妃的感情如何,我们现在已不得而知,但从现有的资料看,其死后所享受的待遇,几乎等同于皇后。她死后,“令两白旗牛录章京以上官员及官员妻皆衣缟素,六旗牛录章京以上官员皆去缨⑾”,同时“摄政王以玉宝追封其妃博尔济锦氏为敬孝忠恭正宫元妃⑿”,其追比皇太极谥宸妃为“敏惠恭和元妃”之意显而易见。前已说过其丧乃称敕谕,令朝鲜陈慰进香。非但如此,敕使还直言多尔衮“国中尊奉,与皇帝无异,又令陈慰进香,是尊之以皇帝之礼也”。而多尔衮元妃之丧,“在皇帝如母,差遣进香陈慰云,则使名即同皇太后及皇后之丧。”而说这些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多尔衮的心腹,其在朝鲜处理朝鲜事务的核心人物郑命寿。(因是秉承多尔衮的旨意,因而以敕使自命)⒀所以很明显,孝庄非但没有下嫁于多尔衮,相反的,多尔衮通过抬高自己妻子,压制孝庄(身为皇帝生母的孝庄文皇后,一直到多尔衮去世,都没有被尊封为皇太后。)来达到自己威压百僚的目的!
在博尔济吉特氏去世后的一个月,多尔衮便迫不及待的“遣官选女子于朝鲜国⒁”,并于这一年的五月二十一日,“亲迎朝鲜送来福金于连山,是日成婚。⒂”
按例,朝鲜“正朔圣节等节使之行,三起礼物,例以皇帝前及中宫两处封进”,而“皇父王前礼物,亦依皇帝前礼物,一体磨炼封进,已成规例”,但“摄王前所事之礼,既与皇帝无异,”则其福金之前,是否应当依照“皇帝中宫例待之,”因没有明确的指示,使得朝鲜君臣有所为难,因担心“有诘问之举,”朝鲜君臣由是讨论是否要按照中宫之例为其福金准备礼物,最后决定暂且先不持去礼物,如果对方问起,善为措辞,随后再将礼物入送。⒃朝鲜君臣的担心无疑是多余的,因为还未等到第二年的正月,就在这一年的十二月,多尔衮便病逝了,结束了他煊赫的一生。如果他的人生不是那么的短暂,或许此后,其福金会和皇后一样,年年得到外藩进献的礼物,或许她所得到的还会更多,更多,不再是有实无名,很可能是名实相符,既有实,亦有名。而对于身为皇帝生母,名正言顺的皇太后,朝鲜本应“依明朝慈圣皇太后前例”进献礼物,可是却一直等到顺治亲政尊其为皇太后,才享受到本该属于她的待遇。可见在顺治尊上其尊号前,孝庄不但无皇太后之名,亦乏其实。
多尔衮死了,十二月乙亥,追封其为成宗义皇帝,八年正月丁卯,孝端文皇后升拊太庙,“以追封摄政睿亲王为义皇帝,妃为义皇后,同拊于太庙。”⒄
二月,少年天子恭上其母昭圣慈寿皇太后尊号,十几天后,这个月的二十一日,皇帝追罪睿亲王,削其尊号及其母妻追封。⒅不过才一两个月的时,死后的多尔衮也不得安宁,一下子从极尊的地位,跌落至谷底。时间虽然很短,可是在追罪多尔衮的诏谕发出前,追崇摄王夫妻连同恭上皇太后尊号的敕谕已经颁出,宣示全国及藩属朝鲜。也许是皇帝疏忽,但最有可能的是皇帝按捺不住亲政的喜悦,以致于连遣四使,在追尊多尔衮的同时,向世人宣告自己的亲政、母亲的尊封,然而时间上的巧合,出自常情的联想,却使得孝庄文皇后蒙上了不白之冤。
当时朝鲜国王孝宗即将“清国追封摄政王为帝,上号于其母,遣使颁赦”此二事联系在一起,将其看作一事,以朝鲜国王的名义颁布教文,在朝鲜国内实行大赦,其教文中有曰“追隆皇父之鸿功,恩义兼至;恭进圣母之显号,情文允谐。”⒆皇父、圣母并提,给人的感觉是,因为追封多尔衮,才会上尊号于皇后,这样自然而然就会引起大家的联想,他们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谣言自此而生。
而且我甚疑,张煌言口中所言的皇太后,可能最初所指的并非孝庄,而是孝端文皇后。因为朝鲜人最初认为“皇太后摄王祔庙”也是一件事,后来,才知道“摄王夫妻,皇帝母追崇,两件事也”⒇,皇帝母所指的应当指的是孝庄,然而追崇之“追”,必是死后才用的,孝端文皇后和多尔衮夫妻同时升拊太庙,无意的安排,却足以引发了人们的好奇和联想。于是,很自然的,将这三件本是互不相干的事情,牵强附会到同一人的身上,于是太后下嫁的传说就这样产生了,经过文人墨客的渲染,多了几分传奇色彩,也使得历史的真相更为扑朔迷离。(孝庄文皇后是在顺治十年闰六月十二日才搬到慈宁宫居住的,若言其与多尔衮在慈宁宫大婚,岂不是冥婚?)这种说法并非是毫无根据的,当时的消息十分闭塞,不像现在这样这么便捷,比如孝献皇后,朝鲜人的私家笔记中就有将其和顺治废后静妃误认为是同一人的。至于张诗中的“恭逢太后大寿”情景并不能看作为实指,因为很有可能是其先认定了皇太后下嫁于多尔衮,然后据此演绎出一段故事,就比如大家都知道弘历做了皇帝,就认定雍正在世时,他做过太子,其母孝圣宪皇后是皇太后,就认定雍正在世时的皇后必然是她,然后据此编排出出一段乾隆作为皇太子的时候,雍正的“皇后”——乾隆的生母赐死某妃的故事,演绎出一段关于和珅前世的传说。
我感觉多尔衮对顺治,是想用自己的观点来左右他,教育他,使得他从小在自己的影响下,按照自己的方式培养出来的完完全全和他自己一心一德的那么一个皇帝。所以不让他同孝庄见面,是不希望他受到孝庄的影响多多少少有点像养母辛辛苦苦拉扯大别人的孩子,不愿意其去找亲生母亲而和自己疏远的感觉。从多尔衮患病埋怨顺治不亲自探视,“上虽人主,念此大故,亦宜循家人礼一为临幸(21)”,他嗔怪顺治与自己不亲,不知道是否是顺治对权力的独占欲让多尔衮会产生一种隐忧。
如果多尔衮要是有自己子嗣的话,可能早就弄出一出“退位让贤”的戏码来了。如前面所说的,他自己没有亲生儿子,且身体不好,如果贸然自立,一旦自己身故的话,很可能落得和明景帝同样的下场。
顺治对于多尔衮的态度完完全全是因为自己应得到的权力受到压制,心理上产生了严重的不平衡,才会如此,况且此时的顺治正处于青春叛逆的性格,他对于多尔衮秋后算账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和他母亲有没有嫁给多尔衮完全没有关系。此外,需要说明的是,很多人证明太后下嫁,均言兄长死后,弟娶兄嫂这是符合满洲传统的,须知此说不确,随着满人汉化程度的加深,已经逐渐认识到这是一种不伦的行为,崇德元年制定的崇德会典就明确规定“女子丧夫,如果改嫁的话只能嫁给异姓之人,如果族内相娶的话,和奸淫一律治罪(22)”,而多尔衮强娶豪格福金也被视为“渎伦”的行为,成为其一大罪状,可以说汉族的伦理观已经渗透到满人当中去了,并不能以此来证明太后确实下嫁给多尔衮。
注释:作者指定只有[洗桐女史]才能阅读以下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