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嫁妹
见是十四,我连忙福道:"月喜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吉祥。”顺便偷瞟了十四一眼,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之色,只是微微点点头。我便侧身站到门外,让他先走。不曾想,十四回头对管家道:“你回去告诉月香小姐,我和她姐姐有点事要谈谈,待会送她回来。”管家连连称是,转身关上了大门。
正待劝说十四呀深明大义,善待香儿时,整个人却已被十四拦腰腾空抱起跃上了马,奔跑开来。
在寂静的京城大街上,只闻得马蹄敲击地面时发出的哒哒之声。十四一手揽着我,一手握着缰绳。我被他面对面的搂在怀里,心里一怕跌下地,二又怕被别人瞧见,不得已也抓住了十四的腰带。
快马急驰了一会儿,十四勒住马,又将我抱了下来,一所宅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急忙放开十四,他又一把抱起我,径直往内走去,一直走到一间卧房才将我放在床上。
慌乱地看着十四,他不发一言,但全身都弥漫着一股怒气。静默了一会,他才道:“这里是我的另一处别苑,我带你来这是有话要和你好好谈谈。”
要谈话哪儿都行啊,你非得把地点安排在卧房这么暧昧到危险的地方吗?我一回想,哎哟,加上胤祯,“八爷党”里的几大骨干成员都快齐了。非礼我的胤礻唐,与前任月喜纠缠不清的胤祀,鬼遮眼才看上我的胤祯,就差一个老十胤礻我了。(拜托,他千万不要再出场添乱了,月喜我已经招架不住了。)
离开那张华贵的绣床,我选了个离门最进的地方坐下,勉强笑道:“不知十四爷有何吩咐?”
十四沉声道:“月喜,你见着我娶别人,就真的一点不难过,不后悔,不心疼吗?”
我难受,我后悔的是我为什么不会分身之术。要我会的话,还不把你们几个皇族帅哥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可我能这样说吗?不能,所以我只能回答:“既然香儿嫁与了十四爷,就烦请十四爷好生待她。月喜在宫里也就安心了。”
十四却激动了起来:“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微不足道,一钱不值吗?你就不能对我温言相慰,柔情以待吗?”
我张口结舌,宫里那副柔顺模样全是装出来哄康熙的假象。对老四我都难得柔媚一下,对你,就更激发不出来了。干瞪着十四无言以对。
正觉得度秒如年的时候,十四却一把将我从凳子上扯起来,低头狠狠吻住我的唇。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怎么这个十四和老九就喜欢用强呢。挣扎,躲避无效,心下一横,在十四的下唇上使劲咬了一口,当时便感到了十四温热的鲜血冒了出来。
停下动作,十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伸手抹干唇边的血迹,冷笑道:“好,好,断了念想也好。”顿了一下,打开房门吩咐:“准备软轿,送月喜姑娘回云心别苑。”转身径直离开。
借着房里的镜子,我定下心神,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和衣裳,坐着软轿回到了香儿处。香儿果然也在等着我。
见我进房,香儿连忙扶我坐下,端上热茶,欲言又止。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面上却还得强笑道:“是不是想问我,十四爷叫我出去干吗?”香儿羞怯地点点头。继续撒谎道:“还不是问我婚礼的事和你的事。你放心好了,等着初六漂漂亮亮地嫁过去做福晋得了。”
香儿霞生双颊,娇声道:“姐姐,你又取笑我了。”随又惊道:“姐姐,你的牙怎么在流血?”急忙把镜子递给我。
一照镜子,我的两颗兔牙上果真还沾着血,想是刚才咬十四的时候太用力才这样的吧。我叹了口气道:“没关系,我这几天上火了,明天喝点凉茶便没事了。夜深了,你回去睡吧。”香儿点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仰躺在床上,刚才发生的事一幕幕在脑袋里案件重演。十四这次虽轻薄了我,但我并未像上次在木兰围场被老九用强那次那般屈辱,只觉得愧疚。倒不是因为我对十四有了情意,想要一脚踏两船,而是我总认为若不是我贪财,接了十四的那块玉佩,兴许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月喜人只得一个,心也只有一颗,全都系在了胤禛身上,再放不下任何人了。胤祯,是月喜对不住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对待香儿.....
依照惯例,在拜堂成亲前,新人是不得见面的.这样也好,省得我看见十四尴尬.现在已是初五的夜间了,喜娘正在教导香儿成亲的礼节,用语,习例,而一旁的梳头师傅也准备着为这位未来的福晋梳头整妆了.
我坐在旁边,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心里不禁想起了前天十七带给我的关于十三的消息.十三写信回来说,他现在正在四川的成都,还和刚升任四川总督的年羹尧密见过几次.十三最近的心情也一定很不错,信上还专门告诉十七说,四川的美女极多,让他日后得机一定要去去四川云云.
我笑笑,原来后来果亲王在四川留下那么多的匾额对联,都是被十三的一封信勾起来的啊.十三还特别写了封信给我,不过说是信,不如说是守则更恰当些.交代我要好好工作,天天向上,服侍好康熙;争取被指给老四.对老四体贴温柔一点(八成是十七那只大嘴蛙告诉他,我和老四差点老死不相往来的事),对十七别再那么凶了(这肯定是十七告的状了).看的我是愁眉不展,这好好的十三,怎么出去几年,就更年期提前了似的.算算日子,今年已是康熙五十七年了,再过个三年,胤祥就可以重返人间,这真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好消息了.想起四川,更是思乡情切,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几百年前的四川去观观光.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老四即位后,可以放我一年长假,让我一偿夙愿.
天色渐渐亮了,远处也传来了锣鼓喧天的声音.喜娘急忙将盖头搭在香儿头上.此时,已有丫鬟进来通知说道,十四阿哥亲迎的队伍已在大门口了,请新娘出门.因为古代女子在出嫁时双脚不能着地,所以又有一个喜娘专门把香儿背出去.一个喜娘给香儿打上红伞,遮住她不被阳光照到.
在临出门时,香儿突然撩起盖头看向我,我知她心里紧张,便上前安慰道:"放心上轿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身旁的喜娘赶紧把香儿的盖头放下来道:"出去再不能这样了,不吉利的.十四爷会责骂咱们的."
随着香儿她们,我也慢慢地走到了大门口.十四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我悄悄地挪进人堆里,企图利用一片树叶落在一堆树叶里最不易被人发觉的定理,先避避风头再说.瞅着香儿上了轿,十四骑马前行了,我才在后面跟了上去.
因为香儿是庶福晋,故她的轿子只能从侧门抬进去.但整座府邸还是装饰的喜气洋洋,通红一片.想起完颜氏,我摇摇头,这个女人,怕不好打发啊.
府中宾客极多,成年的皇子们差不多都来了,围着十四道贺.正想看看老四在哪里,司仪扯起了嗓门:"吉时已到,有请二位新人拜堂成亲."然后,穿着红衣,拿着红绸,看起来就像两只红辣椒的十四和香儿走进大厅,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完成了交拜的重头戏.我却讶异地发现,十四的嫡福晋完颜氏竟不在现场.她不是又在搞什么鬼吧?
按照满人的习俗,新娘在拜完天地后还要给各位叔伯兄弟点烟敬茶,顺便收红包.作为香儿的姐姐,我自得陪着她一路做下来.
香儿的盖头已取了下来,娇颜如花,明媚动人.依着年岁给各皇子们点水烟敬香茶.待把康熙这二十多位儿子转完,脸上的汗都沁了出来,但我手上托盘里的红包也高高垒起,香儿结个婚斩获可不少.就是不知我以后结婚的时候,能收到多少?嘿嘿,又扯远了.
新娘送入洞房,我陪着香儿坐了一会.还参观了一下那张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会硌得人浑身疼的新床.因怕十四进来撞见,便寻了个理由早早离开了.
刚走出巷口,完颜氏身边的珠儿跑上来追住我道:"月喜姐姐请留步.十四福晋请月喜姐姐移步烟霞阁.福晋有事相告."
十四福晋?完颜氏?她老公娶小妾,她不在场去受礼,反而找我聊天,是何道理?不会她认为我虽没打算嫁与十四,但也没想放弃攀龙附凤,故让自己的妹子代嫁,想要一箭双雕。完颜氏一怒之下,会不会在烟霞阁重兵埋伏,海扁我一顿,拿我出气吧?可是不去行吗,毕竟现下她是皇子福晋,我只是个宫女。尽管得康熙宠爱,但也不能落个持宠生骄,目无宫规的把柄在别人手里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白云观那老头子也都说我面相贵不可言,没可能现在就香消玉殒的理吧。可不能让人看扁我月喜了。便向珠儿道:“烦请带路。”
跟着珠儿东拐西绕地就到了个清净的所在,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一座绣楼里传出来。走到绣楼门口,珠儿说道:“小姐,月喜姑娘来了。”里面低低的应了一声,珠儿便推开门让我进去,自己守在门外。
弹琴的正是完颜氏,穿着一件天青色的宫装,懒懒地挽了个发髻,却比平时看起来更顺眼些。见我进来,居然还破天荒地冲我笑了笑:“月喜,你来了。坐下先喝杯茶吧。”
喝茶?茶里不会有牵机药之类的DD吧?十四娶了我的妹子,分走她一分恩宠,她这般不合常理的举动,让我觉得她不是失忆就是失心疯了。直觉自己现在就是武松,正对着一头笑面虎。
发现了我的迟疑,完颜氏道:“你不睬我也是没错的。咱们之前的确有很多不愉快。可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咱们可以冰释前嫌。至少不要像以前那般针锋相对。”
她不是叫我来打击报复我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呢?WHY?今天是彗星撞地球还是火星人移民来了,完颜氏主动向我示好,要求和解?我的领悟力已经很高了,但仍然不能理解完颜氏的真正用意。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言装深沉。
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完颜氏幽幽道:“打小,我阿玛和额娘就依着宫里的要求,规矩来教我,养我,要我长大后成为一个完全合乎条件的福晋甚至是皇妃。我也从不叫他们失望,凡事一定要做到最好。后来,被皇上指给了十四爷。至他撩起我的盖头,我第一眼见到他时,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庆幸。因为他就是我梦里,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婚后,我们过了很长一段快乐的日子。现在我想起来,都觉得心甜如蜜。只是时间一长,不知怎么,十四爷渐渐对我就淡了下来,我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忍不住去问八嫂,她是必是外间的野花闲草分了爷的心。叫我凶点,狠点,把爷的心硬扯回来。我照做了,惜收效甚微,爷看我的眼神反而越来越远,越来越冷。”自嘲地笑笑,又道:“本来嘛,这皇子贝勒府上,谁没个三妻四妾的。我这样做,除了让外人笑话,让爷更加疏远我外,毫无效果。慢慢的,我也就惯了。爷在外面爱怎样都随他,只要他不动真情,心里还念着我就行了。可我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一次我无意就发现爷对你的眼神格外与众不同,情意绵绵。这种眼神我只在我们新婚时见过,现在,已经好久不曾有过了。我心里说不难过,不气急都是假的。对我而言,十四爷即使夜夜做新郎我也无所谓,因为我知道他心里最在乎我就行。自打你出现后,他心里我的分量便一日少过一日了。在你被马车撞伤昏迷的那几日里,白天要去瞧你几道不说,有时晚上也趁着我睡着出来看你,我的心里怎么会好受。”见我想要开口,她摆手道:“月喜,让我说完。我现在不说清楚,怕以后也提不起这勇气了。”用绢帕轻拭一下眼角的泪水,完颜氏又道:“你想,我委屈求全这么多年,还不就是盼着十四爷回心转意吗?可盼来盼去,却盼到他对你再生情意,所以我才那么对你咄咄相逼,整日里尽找你的麻烦。我怕,我怕,我怕一旦有了你,十四爷便会将我抛到九霄云外,夫妻情绝。月喜,你是个明白人,你一定可以知道我的感受的。”
我叹道:“十四福晋,你的心情月喜岂会不明白。但我不懂,你为何会在今日对我讲出这些心里话?”
完颜氏凄然笑道:“我也不知道。有些话在心里憋久了,就得讲出来。想来想去,最适合的人却是你。当时,十四爷去求德妃娘娘要你的时候,我听了真觉着一颗心都碎成粉末了。直至你当面拒绝,我才想起,我一直顾着十四爷对你,也不知道你对十四爷的想法。既然你对他无意,我何苦去跟个没相干的人呢。没过几日,爷又说要纳你的妹子月香。这次我没再阻难。一是我知道我再怎样,也动摇不了爷;二是我也清楚,他不过是找个人来代替你,他对月香并无多少爱恋之情。就是说,十四爷要了月香反而是断了对你的念想。我还可以继续呆在他的心里一段时日,至于这段时间是长还是短,我已经不想管了。和自己,和别人斗了这么久,我也累了。”顿了顿,接着说道:“今日请你来,我对你掏心窝子的这番话,就是想和你说清楚,我完颜.珏珩并非你所想的那么无理取闹,任情任性的妒妇!”眼中聚集已久的泪水已然滚滚而下。
我摇头道:“十四福晋真的言重了。你何错之有,不过爱十四爷太深太痴而已。一个妻子对自己的相公不正是应该如此吗?是男子薄情,负了我们,怎么可以把错全往自己身上揽。你不是任情任性,你是至情至性。只是福晋,月喜还得多句嘴。这夫妻之间,开初的激情经过时间的沉淀,慢慢就转为亲情了。用我家乡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十四爷现时对你就像他自己的左手对右手,没多大感觉。可若是没了你这右手,他又会疼的受不了。月喜的意思,福晋也明白的吧?”
完颜氏抓住我的手:“月喜,你不会怪我了吧?”
轻笑道:“我也不是个完人,哪能去求全责备别人。”
一滴热泪打在我的手背上,完颜氏低泣出声:“月喜,珏珩谢谢你。”
离开烟霞阁时,我走的很轻松。不管完颜氏说的是真是假,但至少我在目前少了个敌人。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到天黑,才回云心别苑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回宫。
因为香儿出嫁,别苑里的下人就抽了些去帮忙,故而别苑里有些冷清。洗了澡,一个人靠在床上发呆。今天完颜氏的话让我感慨万千,在现今这个时代,一夫多妻是被承认的普通人尚且如此,更别说王爷,皇帝了。而胤禛,现在他的府上就有六,七个福晋,以后当了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谁又少得了呢?我能天天看着他翻绿头牌,夜夜召幸别的女子,还强作笑颜,故作大方吗?鼻子忽地就有些酸了,我怎么办的到,怎么躲得过?跑也跑不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即便我避得了胤禛,我又回避得了自己的心吗?
怀念一夫一妻制起来,可转念一想,若早实行了一夫一妻制的话,胤禛又打哪儿冒出来呢?郁闷...
至康熙五十六年起,康熙的身体便大不如前了。容颜憔悴,身体日渐消瘦,足背浮肿,甚至艰于行走,卧床近三月之久。所以今年夏天康熙便未去木兰行猎,而是带着弘历住进了畅春园避暑。我这个万能SUPER宫女自然得跟着一同前往,随驾侍侯。
现在弘历虚岁已是七岁了,康熙爱之若宝。除亲自指导读书外,还专门让皇十六子胤禄负责教授弘历骑射。去外游玩和批阅奏章时,弘历也大多在康熙身边侍奉。年岁渐长,慢慢的也隐然有了一种帝王气慨。只是对着我的时候,仍然是精力超好的无敌小新,我对着他比应付他老子还费神。而且他还特别关注我的感情生活,整日里都在打听我是否对他的哪位皇叔有无好感,对朝中的哪位大臣又多看了一眼。更经典的是,每天三餐定时向我全力推荐他老爹恨不得自个儿去求康熙让我去当他的后娘。唐僧到了我一见他就开始拔腿狂奔,这么点大的孩子咋就这么钟情于男女之事呢,也不知道这份风流基因是不是老四的隐性遗传。
我所看到的胤禛与后世所说的那个冷面冷心的雍正说是两个人都不为过,可是朝堂之上的胤禛又是怎样一个人呢,我无从得知。毕竟我也不过是个深宫侍女,康熙再怎么看重我,也不可能让我参与国政之。何况在古代的中国,更有一个“后宫不得干政”的铡刀高悬在头上,即使以后胤禛登基称帝,为了避免抢打出头鸟,我也还得收敛点的好。
慌慌张张地向着荷花池方向逃窜,一面跑一面回头张望弘历那个清朝唐僧追上来没有。靠着假山,拍着胸口,喘着粗气:“累死我了,现在终于了解美芽为什么会一天到晚都在疲于奔命了,性情暴躁了。好在我不能生儿子,真要生个这种千古一帝出来,不累死也烦死了。”
荷花开的正盛,清雅宜人。心里一动,就想摘个几朵回屋里放着。伸长手臂,试着去摘那朵离我最近的荷花。正在努力接近时,忽然右肩一阵剧痛袭来,一下子差点跌进水池里去。
眼泪狂飚,低头一看,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铁弹子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愤怒地转身要找人出气,却只看见一个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拿着弹弓毫无歉意地看着我正笑的得意呢。
谁家的孩子,这般没教养!在宫里这几年,除了废太子胤礻乃和九阿哥胤礻唐,还真没谁让我这么不爽的。我还没开口呢,那少年已傲然道:“没规矩的奴才,见了雍王爷的三阿哥还不跪下!”
我这时才知道我以前一直错怪老天爷了,他老人家够照看,眷顾我的了。康熙和老四不谈,遇上的十三,十七,弘历,甚至老八对我都是容忍有加,放任无度。今日见到的胤禛第三子弘时,才知他果然有可以让亲爹赐死的天赋。只是我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有仗着自己背后有人撑腰,忍住痛做出一副比他还猖狂的模样:“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弘时没料着我会这样问,楞了一下道:“宫里这么多奴才下人,我怎会全都认?”
“不认得?不认得就好。”怒视了弘时一眼,我转身便走。心里使劲宽慰自己----月喜,别和这个为成年人计较。他也最多再活个十多年,老四和弘历都会帮出气的。忍住,忍住。深呼吸,啊,空气多么清新,世界多么美好,面包会有的,金钱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我还没深呼吸完呢,却被防着身后的弘时,被他狠狠一把推倒,脚下的花盆底一拐,我仿佛听见了骨头的脆响。待感到痛楚,我已跌坐在了石径上。而弘时拿着弹弓对着我,预备再来个雪上加霜,趁机报复。
望着准备帮我毁容的弘时,我心里想的却是白云观那老道说我是贵不可言,应该也没会被个小毛孩毁天灭地的理吧.再说了,依他的说法,日后胤禛对我也堪称圣眷日重,我现在就变成FRJJ的可能性也不大的说.咦,这弘历和弘时同父异母而已,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弘时看我非但没向他讨饶,连惧怕都没一点点,甚至还一副魂游天外,心不在焉不拿他当回事的模样,竟然又一脚向我受伤的脚踝踹来!
还没等我开始害怕,救美的英雄们便已在康熙大爷的带领下悉数闪亮登场.
弘时的脚尚在半空中,我已被十七拉了起来.肩膀使不上力,脚踝又疼痛难忍,我惊叫一声又差点掉到地上去.十七见状,连忙将我放在一旁的石凳上,撩起我的裙摆,右脚脖子已经肿了起来.又红又紫,相貌狰狞.背后的弘历也叫了起来:"月喜,你肩膀上流血了."十七正要开口,康熙已吩咐道:“赵昌,找个太医来给月喜瞧瞧。玉华,你陪月喜回去。”
忍痛给康熙行了礼,玉华扶着我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在经过康熙身边时,康熙冷哼一声:“四阿哥,你平时是怎么教儿子的?”胤禛赶忙跪下道:“儿臣教导无方,还请皇上恕罪。”
有些忧心地回眸望了一眼,却看见老八与十四也在望着我。暗叹一声,靠在玉华身上单脚蹦跳着回去了。
在我震耳欲聋的鬼哭狼嚎里,林太医满头大汗地完成了他对我的推拿诊视。伤情诊断如下:原来我以为骨折的脚踝只是扭伤,内服外敷几剂药,再注意调养一下,要不了多久便可恢复。麻烦的反而是右肩上被铁蛋打伤的部位,伤到了筋络,一段时间内都不能用力。而且因为还有破皮流血的外伤,所以我大热天的还不能让伤口沾到水。啊,这么炎热的天气不能洗澡,真不如一刀杀了我算了。开好药方,将注意事项交代了之后,林太医心有余悸地拎着药箱仓皇逃离了我的魔音范围。
右肩上着药,我只能用左边身子靠在躺椅上,脚跷在小凳上,紧闭着眼睛,不看为我揉药酒的小多子。饶是如此,一旦小多子揉一下,我就眦牙咧嘴地嚷疼。玉华在旁边安慰道:“月喜,再忍忍,揉揉好的快些。”
哭丧着脸,我惨叫道:“可真的很痛嘛!哎哟,小多子,求你了,轻点吧。我怕我脚还没好,人都已经痛死了。”
小多子态度坚决:“这可是林太医再三嘱咐的,一定用点力,和着药酒把脚脖子揉热了,这药力才能发挥出来,你这伤也才能好的了。”
闻着刺鼻的药酒味,我嘀咕道:“这个林太医一定是报复我刚才在他耳边叫的那么大声,故意弄这么一瓶灭害灵来给我的。这么一揉,我全身上下都是杀虫剂味道了,还不把老四给熏跑啊。今年我一定是命犯太岁,还有小人作祟,得叫人帮我翻翻黄历了。”
房门轻响,弘历捂着耳朵走了进来:“月喜,别叫了。我在澹宁居都听见你叫疼的声音了。”横了他一眼:“你来试试看。还没教训你呢,干吗你那个弱智三哥和会是这个样子?”
弘历大感不平:“我三哥做的事与我何干?你教训我干吗?再说了,三哥在府里也是这样。额娘她们表面上不说,心里也不乐意呢。”
我忿然道:“他的额娘,八成也是个讨人嫌的主。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弘历上前来查看我的伤势,表示心疼的慰问,无意说道:“是啊,他们母子在府里除了怕阿玛之外,就只和年姨好,对别人都是那样的。”
“年姨?是年福晋吗?”弘历点点头。与别人都不和睦,偏偏与年氏交好?里面总觉得有古怪,我不得沉思起来,年氏--年羹尧--四川总督--军权--胤禛--弘时?难不成李氏现在就想拉拢没有子嗣的年氏,倚靠年羹尧的力量,将弘时扶上现时的雍王世子之位?至于以后,那自燃边是太子的宝座了...可惜天命注定,皇位不属弘时。望向弘历,他的眼神柔和清亮纯净。刚想伸手去揩揩油,肩膀的疼痛却让我呻吟出声。周围众人立刻又围着我大惊小怪了一番,反而弄的我精神萎靡,昏昏余睡。当我靠在躺椅上睡醒之时,天色已擦黑了。桌上的蜡烛正在燃烧着,桌边上坐着的胤祀正在看着我。
我一惊便要起身行礼,才刚动了一下,胤祀已按住了我的手道:"月喜,别多礼了。我看看你就走。“随着时间的流逝,胤禛,胤祀都已从当年的年轻贝勒贝子步入了不惑之年。但岁月并未在他们身上留下多大的痕迹,只是增添了一股成熟男子特有的沉稳厚重。看着胤祀,淡笑了一下:“多谢八爷。有劳八爷挂牵,月喜真是受宠若惊了。”
胤祀苦笑道:“月喜,你对我何曾受宠若惊过,统共是避之不及罢了。当年是我毁了你一生的幸福,错全在我。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了,再不奢求你重新接纳我。只是,见你伤成这样,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你。”
我低叹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摇曳的烛光中,胤祀的神情难以言喻,站起身替我将滑落在地的薄被拾起搭在我身上:“月喜,终归还是想你能有个好归宿的。”推门而去。
胤祀一开头,夜间探病人员就络绎不绝地陆续上场。弘历,十七走了没多久,十四胤祯也出现了。
望着桌上尚有热气的几个茶杯,十四说道:“你也真够得宠的。受了伤上至皇上阿哥,下至宫女太监,全都到你这来了。”
微笑道:“不过是还看得起月喜罢了。十四爷,月喜行动不方便,您还请自理吧。”
坐到刚才胤祀坐过的位置,十四沉默了半晌问道:“月喜,你还怪我吗?”
挪挪有些酸疼的身子,我道:“是月喜无福消受十四爷的深情。只请十四爷对香儿好点便是。”
低头看了看我的腿伤,十四叹道:“这弘时也太桀骜不驯了,做出这样的事情。皇上已命四哥严加管教于他,你就别想太多,安心养伤是正经。月喜,我.....”
轻咳了一声道:“十四爷,夜已晚了。孤男寡女在一块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你就请回吧。出了这么多事,月喜很累,想要休息了。”
见我下了逐客令,十四只得离开。在推门时回头向我道:“月喜,不知怎样的男子才能获你青睐,得你之心?”
装做充耳不闻,口中只道:“麻烦十四爷帮月喜带上门。”听到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想回到床上睡觉,才发现我根本没办法自己回到床上去了。想到今天一天接见了这么多人,居然就没人想起把我这个伤病员送到床上去躺着休息一下。唉,看架势,我今晚只能在躺椅上将就过一夜了,千万不要感冒,来个火上加油就行了。认命地吹灭了蜡烛,用薄被包住身子。不经意又想起了弘历与弘时这双同父异母的兄弟及他们日后的际遇,长叹出声。胤禛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睡的好好的,怎么就叹起气来了?”
“四爷?”胤禛和楚留香是师兄弟哪?进女孩子房间都属于没点声响又还大受欢迎类型。还没开口,人已被胤禛轻柔地抱到了床上,舒适地靠在了胤禛的胸口上,人一下子就乏的不想动了。
说实话,一贯注重准时上床睡美容觉的我今天支持到现在,一半是因为探病者们均为夜间出动;还有一半就是等着胤禛来向他撒娇发嗲,博取同情+补偿的。此时,自是不客气道:“四爷带了什么东西来探望月喜?”
拨弄着我的头发,胤禛道:“弘时伤了你,我自然难辞其咎。你想要什么,我一定找来给你。”
真是个不懂风情的呆子!你就不会说,伤在月喜身,痛在胤禛心,只恨不能以身相代吗?闷哼了一声,扭头不语。胤禛将头贴在我耳边,喃喃道:“月喜,我知道你为了我已经受了很多委屈,弘时还这样对你,全是我的不对。只是你放心,胤禛以后决计不会再让人伤你一丝一毫了。”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根和脖子上,弄得我痒痒的,闪避了一下,却忘了受伤的右肩。一动之下,疼痛难忍,低呼出声,挣脱了胤禛的手。
胤禛紧张道:“弄疼你了?我问过林太医,弘时下手太重了。你被伤了筋络,要想好起来,非得月余。”
一边担心自己身上的杀虫剂味道会不会熏跑胤禛,一边还得口不对心地回答说道:“小孩子一时贪玩罢了。没那么严重,四爷也别太为难他了。”心想若不是知道弘时会死在胤禛的手上,我一定会帮他加油添醋的趁机告状的。我可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大肚之人,哼!
胤禛侧过身子吻住我,再不肯放开,我顿时晕头转向。胤禛的吻对我而言似乎有镇痛麻醉的效果,觉得伤口都没那么疼了,不由得贴住他的身子回应,却不料胤禛忽然抽身而起,松开了我。身后没了胤禛作倚靠,一下子空荡荡的,失落油然而生。
惊愕地望住站在床边,隐入了黑暗中的胤禛----怎么了,不是这么快我就对他没了吸引力,失宠了?!白云观那老头子可说我是冠绝六宫,受尽恩宠。这才多久,我还红颜未老色未衰呢,就恩断爱弛了?还是我身上的灭害灵味道让胤禛过敏了?不禁问道:“四爷,怎么了?”
又过了几分钟,胤禛才又坐下来,握住我的手道:“月喜,你不知你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没法好好的思考,一碰你就止住想要你。可是你现在已经是这般模样了,我怎能为了满足自己而让你难受?”轻扶着我的后颈,在我脸上吻了一下:“月喜,我喜欢你,就要尊重你,更得爱护你。胤禛已经做错过一次,再不能有第二次了。你好好调养身子,我会时常来看你的。”便转身欲走。
想起一个人,忙叫住胤禛问道:“四爷,月喜问你件事成吗?”胤禛回过身点点头。我便道:“月喜问的这件事,四爷不用说原委。我只想知道是与否,也请四爷不要问月喜为什么,行吗?”
见我如此郑重其事,胤禛干脆坐下,略微想了想道:“我应承你,你问便是。”
吸了口气,缓缓道:“步军统领隆科多是否已为四爷所用?”
沉默良久,胤禛才道:“不错,隆科多早已在我门下。”
疑问得到证实,我道:“有了他和年羹尧,四爷已成功了一半了。”胤禛不语,离去前忽道:“月喜,你真是个奇异的女子,若非你真心待我,怕已是胤禛最大的敌人和阻碍了。”浑身不得一冷,他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