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日,辰时,天空出现异相,太阳左侧呈现彩色光环(即日晕),巳时午时,环绕太阳呈现完整的彩色光环,当夜一更,月亮又呈现彩色光环(即月珥)。
政院启禀道,离明日郊迎只有一夜了,今夜不应引见将官大臣等,由金锡衍司值察任可好?国王说,允。
远接使书至,敕使一行终于到达了弘济院。
左议政徐宗泰与都承旨姜铣,迎接到敕使之后返回城中。
君臣算好郊迎的吉时,国王出宫初严,丑正三刻,二严,寅初二刻,三严,寅正一刻,开门,五更一点(也就是说国王半夜2点半就出宫了,打开汉城城门为鸡鸣时的五更,即5点多一点,天微亮而已)。
政院启禀道,所有的政事,等明天过后再说可以吗?国王说,再明(后天)开政。
迎接都监启禀道:明日敕使入京时的军令,请您连夜下达,快马通知远接使等,我们与远接使约好,第一次吹号在天不亮,第二次吹号在天亮,第三次就等着双方见面之时,文书已经送出了。国王说,知道了。
五月十一日,一更在月亮周围出现的五彩光环直到三更才消失。
国王上半夜就到达了慕华馆(请各位注意汉城内为招待中国使臣而设的驿馆名称),视察驿馆准备得如何,药房,政院,玉堂与国王一样未睡,依次向国王问安。远接使姜鋧,京畿监司李彦纲敕使处赶到慕华馆。国王立刻引见他们。
远接使与迎接都监转达了敕使的吩咐:本不想国王设七次国宴,只在入城后的第二日设下马宴就好,但再一想,天气暑热如此,不但“俺等之困惫”(朝鲜的迎接都监竟说山东方言:“俺”,哈哈),国王还要亲临陪同,让人心里很不安,下马宴就请免除,等上马宴(饯行)再与国王一起用餐告别为幸(敕使行路疲惫,不想应酬,却说怕国王热着,这一番说辞婉转文雅,似乎不是上敕那个武人的口吻)。
迎接都监说,我查看了一下誊录,下马宴曾在癸未年,由宰相主持过,上马宴由国王亲自主持,现在既然敕使也这样说了,那我们就尊行好吗?国王说,依他们说的做。
远接使姜鋧对国王说,敕使的大通官白海宾,“颇有生梗之意”,洪二哥,“随事弥缝”(似乎洪二哥性格比较随意,为两方从中弥合),还有一位文奉先,是文金的儿子,第一次随敕使入朝鲜的通译官文以先的弟弟(看来通译都是中国朝鲜族人),以前我们到清国去,文家人对我们很照顾,多次为我们周旋引见,而癸未年文奉先来我国时,送给人家的礼物远不如第一次,文奉先不太高兴,这次一定不能少给人家,使人“落寞”。国王说,通译官上次来,我们送的礼物不如第一次,实在不应当,这次都要补上,“一体均给”(每位翻译都要给),以此吩咐都监。
然后国王返回宫中,药房,政院,玉堂皆来问安。凌晨两点半左右,国王出发。
一切按照事先排练好的章程顺利进行,城门大开后,国王与文臣武将(每一都事十位官员,九位随国王出城,一位留守)迎至西郊,敕使至,下马,随国王入城,《肃宗实录》纪其盛况云:
虏使入城之日,士夫女子多占路傍家舍,竞为观光。
(请见洗桐女史录:http://www.ourjg.com/bbs/dispbbs.asp?BoardID=5&ID=2898&replyID=20980&skin=1)
男男女女占满了汉城路旁的房舍,竞相观看。“时去丙丁已远,尊周之义寝晦”,史官认为朝鲜普通百姓已经忘记了尊周(汉明)为正统的大义,言辞间颇以为耻。
两位敕使与国王一行行走到南别宫红箭门时,派出从清国带来的随身厨子四人(每位敕使各有两位厨师随行)先行赶往驿馆,朝鲜人早已将驿馆中的馔物熟设准备好了。
随后上副敕使进入驿馆,国王返回宫中。药房,政院,玉堂,二品以上所有官员,六曹(即六部)再次问安。
国王吩咐明日与敕使相见时,颁布文教,要早开宫门,让大臣们可以早入。
译官们在国王离开后,都赶到驿馆外请见,行官礼。敕使说,天气炎热,身体疲惫,就不要行礼了。迎接都监报告国王,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驿馆的茶水安排事宜。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驿馆的卫兵值宿事宜。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上副敕使率领一位大通官(即通译,有白海宾,洪二哥,文奉先等,此处不知为谁),登上山亭观云(又不嫌热了),国王说,知道。(请注意,这是第一次上副敕使登山望远。)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副使年羹尧令其家丁准备纸笔,在山上泼墨为野鹤写生。(若不是年羹尧自己作画,便是由随行的应天府人殳敏作画,肃宗实录云殳敏为观“东方山川”,随年羹尧出使朝鲜,但是年、殳登高即作画,目的似属可疑,朝鲜人也甚为殳敏“踪迹殊常”——桐桐因年羹尧待下人殳敏如“丈人”,疑其为康熙派来绘制朝鲜地图之人)。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明日敕使将出行三田渡,三田渡的接待准备情况如何如何:敕使一行的吃喝,自有都监预备款待,敕使一行往三田渡的人数为,敕使二员,大通官二员,家丁七名,茶通事四名,差备堂上译官二人,堂下译官二人,卷帐译官二人,前排军牢二双,罗将二双,吹打手六双,使用的物件,铺陈,都如前例,由都监准备。(朝鲜方)堂上以下人员杂役,则自己带饭往来(该国还真是节约经费),京畿监司及各该司已收到命令,准备好了。明日敕使天未明即吹号出发,天明后会我方随行人员会有文书送至宫中。国王可于此时遣人向两位敕使问安。国王说,知道。
五月十二日,晴。
午时到酉时,日晕再次出现。
国王早起后,政院、玉堂皆来问安。
药房道,国王昨天深夜起,深夜睡,冒着酷热赶到郊外迎接敕使,接见行礼,不感到劳累吗?臣等很忧虑,特来问安。国王说,我没事。
发令颁教百官,大赦全国。
政院问:府院提请收狱的那几个杀人犯也都赦免吗?国王说,除了死刑犯人,其他的都原宥。
领议政崔锡鼎上书,曰:臣(被儒生参奏)情势危急,疾病加剧,虚领相职,昨天也未能陪同国王郊迎敕使,请将我削职治罪。国王说,不要担心,昨日你未能随行的原因我很明白,勿要推辞,快点处理政事去吧,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昨日有两位留守京中的官员,见司中无人,便未到衙门值班,政院请国王将此二人革职。国王说,批评一下就可以了,还是不要罢官了。
国王又传令,这几天如果儒生还是上书闹事,不要接引他们的文书。
颁教典礼开始,以下为国王的谕辞:
教。王若曰,贰极重新,方深爱戴之愿,一札远降,曷胜欢忭之忱。式遵彝章,载宣涣号。仰惟皇储之令闻,久系寰宇之舆情。仁孝已彰,早膺监抚之重,学问不倦,益懋进修之方。不幸实沈之为灾,未免小阳之虚位。前星暂晦,几切大朝之隐忧,昔疾今瘳,幸赖皇天之阴隲。册命复正于甲观,使华俨临于偏邦。庆关宗祊,庸施肆赦之典,事同内服,特纡一视之仁。天鉴孔昭,旣变危机于盘石,民情胥悦,重闻薄海之讴歌。兹承播告之德音,讵靳滂流之解泽。自本月十二日昧爽以前,杂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于戏,跻登寿域,永荷覆焘之恩,遭遇昌朝,更腾晖润之颂。故兹教示,想宜知悉。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敕使离开驿馆,前往三田渡,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虽然今日应是空闲休息的日子,但我方仍为敕使送入了饮茶啖食与乳牛,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副敕使年羹尧在三田渡观光,想要见见朝鲜国的“画员”,吩咐入送。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两位敕使从三田渡回返的路上,遇到关王庙,两位敕使向关王三叩首,旋即回程。刚刚已返回驿馆。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敕使返回后,我方请送乳牛,敕使认为天色将暮,留待明日再送不迟。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刚才译官快马驰至,称副敕年羹尧想要誊抄朝鲜碑文,请预备“敦厚”纸张,按照他的吩咐做成“贴子”入送。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敕使不欲国王亲临下马宴的事情,昨日已经报告过了。而上马宴因为敕使还为预定回程日期,所以不知何时应该准备,这期间各种宴会虽然按照他们的吩咐不行,但是我方大臣应该时时敬茶问礼,以此请示国王。国王说,每日遣派大臣行茶礼。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副敕年羹尧没有休息,又一次登上山顶,在山亭徘徊(不顾暑热,又一次登山,这小子好兴致)。晚上入值的官军现在应该入送驿馆了。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报告国王,我方译官以对方大通官之言入告,晚上送入值官军的驿馆的同时,请送入副敕想要一见的我国才士文人。国王说,知道。(不愧是日后战无不胜的太保公,精力旺盛,于所行处随时留心地理人文,怪不得康熙明珠皆爱惜之)。
此时夜色已晚,驿馆中较之白日,反而更加热闹,往来冠盖如云,副使设宴接待朝鲜官员文士,朝鲜官员亦竞相向副敕求字,向从人殳敏求药求画,《肃宗实录》中,史馆讥刺已忘记尊周大义的国人“人争慕效,不知羞耻”。《实录》对年羹尧与殳敏的书画技艺与医药知识表现的极为不屑,而朝鲜笔记中却一再提及,赞誉非常。
朝鲜《柳下集》记述其事曰:往在己丑夏,清使年羹尧来。从行有殳敏者善画,人闻其名,竞往求之则辄应,左右挥洒无倦色。余居穷僻,时未即闻。及其归后,往往从人得见其画若诗,始知其非凡士也……则敏字捷公号霁峰,金陵人,能文章书画,晓解天文医药麻衣之术。其来盖欲观我国山川人物,意故不少也。噫。今日中国非旧日之中国,而其地则固自若也。而况敏所居即古江左衣冠之地,与辽蓟北土胡羯杂处之乡不同,其遗风余俗,必有存者。而敏既称能文章,则其于诗书春秋之义,亦必有所自闻者矣。顾中国沦于左袵,先王礼乐不可得而复见也,将求之天下,不失乎先王礼乐之道者。唯吾东一片地耳。此其所以来观之意乎?恨不及其在馆时,一见其人而闻其论也。未知其与我人相接,果有合于其意者。而若谓之秦无人焉则岂非吾东之羞也。(撰此文者猜测,殳敏乃因中华文物不再,只有朝鲜仍有存留,故东行一观。“而若谓之秦无人焉则岂非吾东之羞也?”显然,对于而若谓之秦无人焉则岂非吾东之羞也此行观感如何,朝鲜人不是很有自信。)
五月十三日,迎接都监启禀,差备译官来报告,敕使招译官入,说今十六日,当为回程,请以此奏达国王。虽说敕使已经定下回程的日期,但我方应该请他们多留几日。明早上都监到驿馆挽留他们好么?国王说,依你说的办。
迎接都监报告说,上副二敕当初从西边来的时候,说过想为家里的小皇孙求彩纸,小画屏九座,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刚才上敕敖岱派译官来说,他想多求十二面素屏一座(有十二面,看来是很大的屏风了),两大通官又求十二面屏风两座,罢面素屏两座,我们现在赶制吧。国王说,好。(似乎上敕比副敕爱财,副敕在礼物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请求,估计这公子哥不大看的上朝鲜的东西。)
迎接都监报告说,为敕使预备的乳牛已经送到了。按照昨天的安排,大臣们今早都会去驿馆行过茶礼,国王说,知道了。
迎接都监报告说,左相(左议政徐宗泰)今早拜谒驿馆,请行茶礼,敕使回答说,国王对我等特加轸念,委派大臣来行茶礼,虽然我们心中极感激,但我等多日驱驰之余,昨天又有远行(去三田渡),太过劳困,不能出受茶礼,请原谅。左相反复要求,敕使仍然谦逊的拒绝,不出不受。所以左相把准备好的食物,分送入各房,把御贴(国王写的慰问信)呈交,就退出返回了。国王说,知道。(这年糕,明明是昨天晚上high大了,早上起不来,一番巧言掩饰,哈哈。)
稍后,迎接都监又报告说,刚才副敕年羹尧差译官来说,想观看我国的书法,请招几位善写书法的人到驿馆来。所以我们择取书官李寿常,与文房四宝,宫中所藏的书写了唐诗七言绝句的书法作品两张,为副使送去。明天我们除李寿常之外,再选择一两个人送入。国王说,好。
晚间,迎接都监又启禀,敕使差译官来,说想观看我国的角抵之戏,请选送善抵者一百人。国王说,知道。(若只是观角抵为乐,何须一百人之众?应当是敕使欲观朝鲜武备之意)。
当日最后一条来自迎接都监的报告是,上副二位敕使登南楼观角抵,游戏最后胜出者有十二人,敕使持出自中国带来的好酒三升二桶(六升),分别赏赐馈赠。国王说,知道了。
这热闹而忙碌的一天又结束了。
五月十四日。
迎接都监在附近几邑调奶牛入京,又一次送牛乳,美食入驿馆。
上敕的家丁生病了,朝鲜方送入医生,为其配制拨云散等药。
副敕今日会见朝鲜擅长书法者李寿长,金京运,郑世荣等人。京运写了一副唐诗七绝,世荣写了一首唐诗五绝。副敕看过后,取出自北京带来的黑毛唐笔五枝送给他们,又亲书序文一篇纪今日之事,一并赠送,书馆李寿长不敢留下,将毛笔与敕使所书珍重封入匣中,回宫后呈交国王睿览。(看来朝鲜虽是小国,臣子倒很懂礼节,也很尊重国王。)
迎接都监启禀:译官来报,上敕想看朝鲜国中善于下棋之人,副敕想听善于弹琴的人演奏,请我们今日入送,国王说,知道了。
迎接都监启禀,副敕与几位大通官决定好了回程日期,拜谒上敕房,通知我们的译官说,十六日我们一定要回程了,请以此通知国王。但我方为他们记述的“路程记”还没写出来,而且不论怎样挽留,他们都执意要走了,我们以需要记录“路程记”为由,再次挽留他们好吗?国王说,好。
五月十五日,夜五更,月晕。
国王传令,敕使终于同意留到十八九日,但是在临出发的前一日举行上马宴,时间上来说比较紧张,我于明日为他们亲自主持上马宴,吩咐各司准备。
明日国王出宫的吉时为:出宫初严,卯初三刻,二严,卯正二刻,三严,辰初一刻,开门,差早。
迎接都监报告,臣等昨日晋谒西宴厅,请译官代为翻译,挽留敕使。但敕使认为,我们公干已完,并已滞留数日,不可以再留了。我们今天在派出近侍,大臣,中使,轮番挽留敕使吧。国王说,这就遣承旨官去驿馆请留。
政院报告,左承旨俞命雄复命:小臣快马驰往驿馆请留,但是敕使认为,我们归期很匆忙,国王一再挽留,我们不得已已多停留了一日,十七日一定要出发了。国王说,那再遣大臣去驿馆请留。
迎接都监启禀,敕使说路上只带一只乳牛就够了。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启禀,敕使说即将启程,有需要带入北京的东西,请尽快准备好送入,我方为敕使准备的礼物,也应该明日就送入了。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启禀,副敕带领译官等,与我们送入的礼乐别监的琴师与歌舞人拜诣上敕的房间,令别监弹奏起舞。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启禀,敕使到达汉城驿馆后,上敕用过晚饭后,将我方送入的美食分给驿馆的房守,值班官兵等吃,房守与官兵“良久却立”,不即就食。上敕敖岱的家丁不知就里,怀疑是他们厌恶吃人饭后剩下的食物,就叱责他们,并且以这样的话告诉上敕。上敕也发怒起来,声色不好,几位通官与我方的译官知道这是误会,于是代这些房守解释,解除了上敕的怒意。直到第二天晚上,这些译官才来告诉我等,我等听说了这其中的曲折,真是后怕,追问驿馆的情况如何, 原来,那些房守是因为非常骇怕敕使,不敢食用我方为上敕特别准备的晚餐,才不即食用,没想到会触怒上敕,幸好通译们多方解释,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的意见是,以往来过的使臣从未有与人分享食物之事,所以监守们在上敕家丁发怒后,仍不敢食用这些饭菜,这是他们遵守规定,不是他们的错误,请国王不要治罪。但是,既然上敕有命令,饭监与别监不赶快命令房守们遵命,乃至出现这种无谓的争执,实在是太失职了,请国王将这两位官员送付有司惩处。国王说,好。(叹,家丁永远比敕使更难侍候啊。)
迎接都监报告,为敕使准备的礼物和要进呈北京的书信都送到驿馆了,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报告,左议政大臣(左相徐宗泰)复命:臣等赶到驿馆,表达我王的挽留之意,译官和大通官把这番意思禀报了敕使,两位敕使商议了一下回复说,俺等出使之事已竣,要赶快回北京向皇上复命了,但是承蒙国王这样派大臣轮番来挽留,不胜感激,不可不勉强再多留二日了,请让我们在十九日离开汉城了,不可再更改了。国王说,知道了。(什么“礼多人不怪”,敕使没给他们烦死还真是奇迹啊,哈哈)。
迎接都监报告,上次癸未年来的敕使的下人请求黑色的鹿茸,因此物并非我国所产,所以严加拒绝,但是他们不肯听,我方只好到处寻觅,送给他们。这次敕使的下人又有这种要求,既然有前例,我方也不能不给了,特来启禀。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报告,送给敕使的礼物,两位敕使除了所求之物,其余一概不收,再三退出,明日我们继续派人,请他们收下好么?国王说,好。
迎接都监报告,请将明日国宴的时间,通知通译们。国王说,好。
迎接都监报告,刚才敕使派译官来,明日天气炎热,若国王亲临上马宴,不但我等疲惫不堪,
贵国上下都要被劳动,我等深感不安,请千万不要亲临,回程之日,在郊外瞻望天颜,亦感幸甚。国王传令曰:我到郊外为各位饯行,自然是不可少的。各位此次来朝鲜,罢除各宴,故而我一次未得亲临,实在未尽主人之道。明日上马宴,我决无不亲自主持之理,请勿辞。
五月十六日。朝鲜国王亲诣驿馆,设国宴款待清使。
上接见虏使时,两敕所率家丁或佩剑入殿内,后校理吴命恒奏曰:“防患之道太疏,此后请以将士或别军职侍立左右。”上以虏所狭隘,不许。——《肃宗实录》
宴罢回宫后,药房、政院、玉堂咸来问安。
国王似乎心情很好,上马宴虽然已经完毕,但饯行宴他也想亲临,嘱咐教坊准备,不必对两敕使现行告知。
驿馆翻译(朝鲜方)传报,敕使想要一观朝鲜的鸟铳,吩咐明日入送,国王说,知道。
不一时,再次来报,敕使不但想试放鸟铳,而且想试观“善放炮手”,请明日入送。国王说好。两敕使欲观朝鲜军备与火器之意,流露无遗。
迎接都监启禀,副敕使年羹尧看到驿馆的朝鲜方人员入室都穿着纸做的鞋子,觉得很有趣,想要一两双。此物虽然微细不值钱,我方也不应该搪塞,应该多做上几副送给他。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又启禀,副敕使年羹尧还想一观朝鲜所治《书经》,请国王吩咐“校书馆”,明日送入。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启禀,当初副敕使年羹尧从西面来时,路上就对远接使表示想要一些“倭子笺”(日本纸,此处看来,原来想要彩纸送“家中小皇孙”的,是副敕使年羹尧),我方当时即着手准备。询问过翻译官们之后,原来所谓倭子笺,是日本江户所产,我方“无路可得”,市面上也找不到卖的,移文东莱去找,也未找到。我方告知副敕,副敕也未在意,回答说有什么彩色纸代替就可以。因我方不应应付,所以应当取出宫中储备的青红黄彩色纸各十卷送给副敕使(笑,这下子弘昀,弘时可开心了)。国王说,知道。
迎接都监奏禀,上使敖岱率家丁登山亭观望。(注意,又一次登山)。
迎接都监奏禀,副使年羹尧亦率家丁登山,加入上使一行,令驿馆的朝鲜方房守,禁军等,唱朝鲜歌谣。国王说,知道。
五月十七日。
按照国王的吩咐,朝鲜方开始准备饯行宴。
迎接都监为驿馆准备饮食和乳牛。
迎接都监启禀,敕使回程的路牌和关文都已送来,请国王阅视,十九日辰时敕使离开京城时,请颁发给他们。国王说,好。
迎接都监启禀,敕使返回中国的计程文书已经出来了,十九日过弘济站,在碧蹄生火吃饭,坡州止宿,离京第十五日,当到义州。请以此吩咐伴送使及京畿、开城府、黄海、平安等道。国王说,知道。
又启,备译官以勅使之意来报告说,回还时一路宴享及过站饮食,请都减除,宿所饮食,也请减除,只设晚饭就可以了。第二大通译官洪二哥认为,在开城府以朝鲜本土饮食做晚饭就好,其它的一并减除。请以将敕使的意愿告知伴送使及京畿、开城府、两西监司,宴享减除之事,我方应照例感谢敕使,并且于开城府、平壤、义州等三处,别遣问安使。国王说,知道。
政院启禀,敕使减除宴享,我方派问安使致感谢辞的命令已经下达。三处问安使今日提早派出,让他们在路上等待敕使,如何?国王说,好。
都监启禀,备译官持来副勅年羹尧书简一封,通官书简一封,依照他们的言语,路牌关文请一起送来。国王说,知道。(由始至终,文启等事都由年羹尧处理)。
五月十八日。
政院议定明日在慕华馆为敕使饯行,国王出宫的时间:初严,寅初三刻,二严寅正二刻,三严卯初一刻,开城门,在罢漏之后。
开城府别问安使洪璛,平壤别问安使金一夔,义州别问安使李寅锡,出发离京。
伴送使姜鋧,京畿监司李彦纲,为护送勅使回国,出发离京。
迎接都监启奏:备译官来言,上勅敖岱也想要些纸鞋子。既然我们昨日已经满足了副勅年羹尧之求,则不宜待人有异同,也送些给上敕,国王说,知道了。
备译官以勅使之意来言,俺等明当发程,路上需雌牛一首,请在今日送来。国王说,知道。
又启,明日勅使回还时,平明第一次吹军号,日出第二次吹军号,第三次吹军号的时候,颁发关文。国王说,知道。
又启,备译官来言,上勅率家丁登山亭观云。国王说,知道。
又启,备译官来言,副勅率家丁登山亭,与上勅同坐,令朝鲜房守与别监等唱歌。国王说,知道。
又启曰,昨天副勅年羹尧,欲见书经,所以我方吩咐校书馆送去一些。备译官来言,副敕使将此书经一秩带回北京,请告知校书馆。国王说,知道。
又启曰,各种礼物,都次第送入了。
上勅鸟铳三柄,加时木十一个。
副勅鸟铳三柄,加时木十二个。(何故送年羹尧的礼物倒比敖岱多呢?看来朝鲜人也意识到,年羹尧返北京后的回奏更能影响皇帝对朝鲜的观感。)
一大通官鸟铳二柄,加时木八个。
二大通官鸟铳二柄,加时木九个。(看来洪二哥不断的为朝鲜人从中“弥缝”,朝鲜人心中感激。)
一次大通官(文以善)鸟铳一柄,加时木五个。
二次大通官(柳汝士)鸟铳一柄,加时木四个。
及勅使以下的人员也都按照礼单分送了礼物,没有问题,只有黑角和马还没选择好。国王说,知道。
又启,备译官方才来通报,副勅年羹尧使下人送驿馆房守,别监二人,中禁二人,绵绸各二疋,桧枝各十匣。国王说,知道了。(有趣,这一行大多数时候都是年羹尧在赏人呢。)
又启,勅使回还时,弘济院以及一路驿站都排练好了迎送礼仪,大臣们则不知是否应该出送,问过清朝的通译官,回答不必了。国王说,知道了。
又启,送勅使的礼单上马四匹,及送给上副勅二使有纹黑角各四桶,两大通官有纹黑角各二桶,都已经挑选好了。国王说,知道。
又启,“今此密赠地银,两大通官各给一千两,两次通官各给二百两事,榻前定夺,分付译辈,使之依此举行矣。”(朝鲜人有些小聪明。)我方的译官们来报告说,两大通官都按其数秘密送到了,没有问题。只是一次通官文以善,曾经随清使来过,上次密赠三百两,这次给人二百两,恐怕人家不高兴。二次通官柳汝土,则试以一百两给之,他也不推辞就接受了。所以就多出这一百两,不如添给文以善。国王说,知道。(哈哈,都是秘密行贿,中方翻译们收了朝鲜人多少银子彼此之间也不知道呢,真好笑。)
五月十九日。
国王再诣慕华馆为两敕使饯行,返回后,宫中府中俱来问安。
政院询问国王,在慕华馆饯宴上,国王与敕使彼此只顾着行茶礼,都没有进膳。折在这么多道菜,以及大小套膳,该如何处理呢?国王说,分别赐送给兵部、都总府。(好节约的国王,喜欢。)
迎接都监启禀,勅使已经离发馆所,乘轿离开京城了,国王说,知道了。
又启,勅使到沙岘底,臣等所站立的地方,派大通官向大家致告别辞,大通官、次通官等人,皆下马致谢向我方致谢(哈哈,拿了那么多银子,当然要谢谢啦)。
国王说,知道了。
五月二十一日
伴送使送信回京报告今月二十日敕使一行于开城府止宿之事。
开城府别问安使洪璛犯京。
迎接都监启禀,今番上副勅属下的通译官等人将驿馆房中排铺陈器皿,没数持去,此实前所未有之事,各房的(朝鲜)备译官,都交上来一份手本记录,以此为失物凭信。刚才收到都差使员、高阳郡守丁时梯的牒报,说勅行到达松都之后,二大通官遣备译官对都差使员的随陪说:(清朝)通官们特来告知我方,在驿馆留住的时候,房间摆设中所用“洗水鍮所罗一坐”(“所罗”不知何物,乃盥具耶?),被家丁欺隐通官,偷偷拿走了,现被通官发现,令其还送(朝鲜方)都监,此物已交付伴送使带回京中。我方在核查过(朝鲜方)备译官高天柱手本后,发现失窃物中果然有该所罗一具。这些备译官们,不与清朝通官们沟通商量,任其家丁窃取物品,然后写一份手本退塞责任,差点让我方误会了(敕使方)通官们。而这些备译官们的所谓“房间摆设尽为通官持去之说”,看来根本不可信(朝鲜君臣认为是译官借此机会偷驿馆的东西,然后都推赖到清使下人身上),译官辈所为,实在太令人痛骇了,而现在到底失窃了什么物品,已经无凭根査了。对高天柱等人的行为,不可无惩励之道,令有司囚禁科罪,如何?国王曰,允。(真是小人作乱,通译官的家丁没出息偷人家朝鲜驿馆的东西不说,朝鲜方译官竟然也借此机会偷东西,然后都赖到中方通官的头上!幸好中方通官刚一上路就察觉了,否则岂不丢脸到国际上去??!!!)
之后日日有伴送使书信到京,报告敕使一行止宿之事,无关紧要,省略不录。六月初六日,敕使渡鸭绿江返回中国国境。朝鲜国王几个译官懒惰,待敕使从京城出发后才离京,几乎追赶不及,误了大事,而重重惩处了这几个译官。此次出使全过程,到此结束。
(2006.12.6开始整理,2007.3.18日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