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认为部议所谓的九十二条大罪大多是罗织而来。这个帖子我一直计划写,但是别的计划还没完成,所以还没动笔。这里先粗略谈谈。
就比如说贪墨一项,年羹尧抄家银两只有五十万(见上谕档与蒋版东华录卷二十七,这是四亲口说的),贪墨罪名有的年羹尧都上折解释过,有的未见其解释,总之总额在300多万,年羹尧总督川陕甘多年,例应得到的火耗,节礼少说也能有上百万,为什么抄家只有五十万呢?原因是很明显的:
1,年羹尧可能疏散了一部分。这部分有多少我们不知道,在杭州抄家时,年兴说过,他父亲曾经说要从大将军位退下,着人把家产都送往北京,而北京年家被抄还早于杭州抄家,即时年羹尧往杭州路上开始疏散银两,数额也不可能超过数十万。
2,年羹尧挥霍掉了。这是很可能的,但请看当时物价,年羹尧买下李煦几百间房屋的全部家具,用器,衣物,才花掉2000多两。年羹尧被举报的贪墨罪多发生在雍正年间,以当时物价,年羹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两年内把300多万两化在个人消费上。他又不用大修陵寝,圆明园之类。
3,用于西北战事与有功官兵的赏赐。我认为他在这上面的用银是最多的。年羹尧向来有用银公私不分的特点,他曾经想犒军(当时绿营军所得非常非常少),但军帑一时不凑手,他对圣祖说,我的钱反正也是受恩得来,犒军的钱我可以出。戴铎说他奖励身边的人,也是动辄上万。雍正初年,国库只有银子800万两,年羹尧青海甘肃平定叛军二十万人,基本没动用太多国库的银两,大多情况下都是就地筹银。山西旱灾,年羹尧这个大将军,还从陕西调钱粮去援助赈济不在他属下省,而且又对皇帝说,这是以君恩得来,理所当然。大家试想,雍正7年后的战事,规模远远不如青海之叛,皇帝多年没有平定,国库本有7000多万两,一直消耗到只剩一半,问题还没有解决。年羹尧当时进行茶盐买卖所得,很有可能就是用以筹备赞助军饷。他用银公私不分的这个特点,在非常时期内会获得皇帝的感激(皇帝在山西赈济事折上,说我的好就是你的好,还说大臣们感动的有落泪者,其他那些青海事折里,皇帝什么肉麻的都说过,“恩人”都叫过,我就不重复了),但长远来看,在和平时期,这只能受到皇帝的猜忌。
说完贪墨罪,我们可以再说说年羹尧的嗜杀。
邰阳渔盐案,部里议定的罪名根本无法成立,一边他们说,年羹尧杀死了800人(注意,这个事件开始的性质是盐枭叛乱,年羹尧受命平判,那么年羹尧杀死的根本不是平民),另一条罪名又说,年羹尧在此案中无辜杀死的平民只有一个,叫做冯猪头。年羹尧在杭州,无论如何不认这一条罪名,我也认为实在是太冤枉。前后奏折,部议,上谕结合起来看,这两条罪名中的第一条分明是罗织诬陷(第二条我看可能是真的)。这叫什么嗜杀?年糕在杭州时一直认为只要自己有机会见到皇帝就能解释(当然他到北京后,皇帝从来没给过他一个见面自辩的机会,一个都没有,法庭上罪人还有律师,年糕在此案中基本上没有公开自辩一次——奏折不能算),这固然有点天真,但他有他如此坚信的理由。
再说说诬劾蔡珽,程如丝。这一条能把人气死。屠杀无辜平民的,是蔡珽和程如丝!明明他们编造罪名诬陷年糕!一年半后蔡珽斩监候,全家入辛者库,程如丝自杀,大快我心,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在年糕未死之前,他给四上过的,为自己辩解的折子里还说过程如丝的事,他分明是被冤枉的。他觉得四不会杀死自己,这是对四的信任,他看错了四,这是年糕识人不明。这一案,很难说四在主持正义,大半动机是在借机除掉年糕。所以什么夕乾朝惕,什么见过汪景琪的逆书却不举报,什么抢番人的衣服穿……这些鸡毛蒜皮,都会算成年糕的大逆罪名,贪婪罪名。
还有年羹尧想造反的几条大逆罪,什么私造锁子甲什么的,我真看不出一个大将军造了几件防身铠甲,是什么大逆罪。还有邹鲁等人说年糕的罪名,更是漏洞百出,四自己也不相信,说年糕大逆罪名“不彰”。年羹尧没有大逆造反,他在杭州时当然会认为自己不致死。
当然了,还有年糕乱穿衣服,黄土填道等等……年糕的好多衣服,什么四团龙赏褂,什么紫缰黄辔,都是四赏赐的,谢恩折子现在还都留存,其他僭越之处,肯定很多,因为他为人的确跋扈骄傲,张扬张厉,志虑不纯,大肆树党,这触犯了皇帝的骄傲,但我认为以四的政治家眼光,也不大会在这几件事上纠缠不已。
四处置年的期间,有过一段话,是说像当初如圣祖赦明珠一般的殊恩,以后不会再有。我个人认为年羹尧之死与皇帝清理朋党有着莫大关系。以前我在别的帖子里说道过,更多的内容我有时间会慢慢写。只就这个帖子,我想说,年羹尧认为自己不致死,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相信自己与皇帝的交情,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那些罪名,其实大多可免。不过皇帝也叙功加恩,只处死他和年富,对年家照顾还是不错的,这都是后话,就不多罗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