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贴自《心里的秋官》“秋官在线”成立2周年纪念专刊)
关于雍正,给人留下的印象绝对与凶狠残暴划上等号吧!
先不说那玄之又玄的“血滴子”就说他篡改遗诏的险毒用心,他的暴死,他的短命十三年的执政。万民连想都不及去想已山呼而出“康乾盛世”,对他弃之如敝屣。惶惶乎惟恐躲之不及,这个杀戮兄弟、功臣于一笑之间的暴虐君主。
年羹尧、隆科多二位一等一的股肱之臣都会在他的朱笔下烟飞灰灭,更何况反对他的皇室贵胄?一代名臣查嗣庭不是也因“维民所止”的试题而身死狱中,家属或死或押…… 他的豺狼之心、恶鹰之眸、鬼魅般的思维在他的统治时期或统治之后已被文学、小说、戏剧广泛流传。一代刻薄寡恩的君王也就带着这万劫不复的恶名,沈沦又沈沦。谁也不会对他投去一丝热情,一点感情。他惟有在孤茫茫的阴风里,冷冷地徘徊、孤独地追忆。
他在等待!他在期盼!谁都希望民众的拥护。他当然期待臣民们对他的认同。他的《大义觉迷录》不就是寻求众生的谅解?但他并没有想到那册他心血而成的《大义觉迷录》竟会令他越抹越黑,越说越说不清。最后他在失望中沉默了。但他决不会死心,因为他不具有禅心,他仍在期待奇迹。
就在他几近绝望,呆立在阴水河畔,伴着寒风恶雨做着苦行僧般的追思那一刻。人间却在到处流传着雍正这个如火鸟般重生的名字。
上至老妪、下至青年都知道了雍正的克勤克俭。他的日阅奏折逾千,他的事必躬亲,他的每次提起朱笔要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时思之再三的慎重,他的对待贪官铁手冷脸,对待正直之臣如沐春风。还有他的文字狱竟远不如他儿子乾隆来得株连广泛,还有他的政绩。
是谁?
是谁有如此广泛的大众说服力及牵动人心的吸引力?而且还为他枯板如僧的执政生涯勾上一笔如泣如诉的情歌,令他的人性在顷刻间淋漓展现!
郑少秋。
在他换上雍正的帝服,踩着宽广、森冷的故宫砖石,整个身心已在雍正的思维里跌荡起伏。亦或是雍正的灵魂已飞入他心底,而他带着郑少秋这个名字走向那云诡风险的历史旋涡。已逝的历史在他的诠释中缓缓流入大众的眼底,心间。
谁是谁非,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身在这巨大的漩涡身不由己。他想携丝儿比翼齐飞、高山流水,但他已做不到。风急浪险,容不得他怡心他顾。
他于是重用能人,广罗谋士。江河湖海都在他的海纳之下。因为他有一颗济世之心。他憎恶因他父亲康熙宽容的政治下生出的庞大的寄生官吏,他痛心阿哥党争带来朝政的荒废。他要振兴祖业、他要国富民安。于是他雕弓天狼,粉碎了阿哥之乱。轻步飘摇立于九鼎,受万人膜拜。
“丝儿!”他在展目山川的一刻却也在品尝着一杯苦涩的酒。这是他的割舍。镇定如恒的他面容里永远是那么的沈稳,不露声色。包括消灭政党于无形。所以众人都认为他阴沈狠毒吧!他痴痴一笑。他有一点不甘。为什么世人不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但在心底,他仍有一丝暖意。
“丝儿。”这个名字在令他孤寂的脸容抹上一丝笑。
然而他与丝儿的一段缘确是遭了诅咒。因了吕留良的遗作,那“夷夏之论”犯了清庭大忌。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铁证如山中。雍正提起了他的那支朱笔。他深知只要他这笔一落,那么,他和丝儿之间就天涯永隔,仇恨深植了……朱笔终于在他微颤的心中落下,雪白的纸上一片嫣红。他仿佛看见了这是自他心底流出的血。 走在风萧萧的庭院。他突见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不停地飘落他躯干上的叶。叶随风绵绵不绝,绵绵不绝。就象一颗心幻化成片片枯萎的叶片无声地在跌落……坠落……他感觉到他的心的确已没有了,没有了……
丝儿。
他一阵抽动,全身一片寒冷……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是张廷玉吗?有人在哭,是弘历?有人在叫……
他茫茫然一笑,却是对红尘的最后一笑。那笑里有苦,有憾,有无尽的追忆。太快了,太快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功业还未尽呀。还有,还有……爱……
郑少秋的眼角有一滴泪。
大众在他的泪眼里唏嘘。雍正、郑少秋。郑少秋、雍正。在大众的眼里已没什么区别了。区别在于他们在恍然,恍然雍正原不是那么可怕,原也是有情有义。阴水河畔的雍正在展眉。 人群里的郑少秋呢……
慨当以歌:
杀机隐伏,九宵乱云。 雕弓天庭,兔死狗烹。
天威赫赫,情丝绵绵。 一段历史,几多疑云。